那丝微弱的七彩光芒,缓缓飘到苏海面前。
苏海的意志化作金色的人形,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这丝光芒。
光芒入手的瞬间,苏海感觉到,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最本源的“创世”信息,涌入了他的《海洋法典》。
这不是力量的赠予。
而是一种……权限的分享。
那个刚刚“听”完故事的“创世火种”,那个宇宙的本源,它向苏海,这个给它讲了第一个“睡前故事”的存在,分享了一丝属于“作者”的权柄。
从这一刻起,苏海不再仅仅只是一个能创造“口袋宇宙”的强大个体。
他拥有了,在一定程度上,“修改”和“书写”这个真实宇宙部分法则的资格!
苏海抬起头,看向那团已经变得安静下来的七彩火种。
他能感觉到,它对自己,已经没有了那种“玩具”般的占有欲。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孩子对父母般的……依恋。
危机,似乎解除了。
苏海心念一动,准备带着这团“乖巧”的火种,离开自己的“口袋宇宙”。
但就在这时,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起来了。
那个故事……是林若讲的。
而讲完这个故事的代价,是林若将自己的“存在”,彻底献祭!
“林若!”
苏海的意志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地咆哮起来。
他疯了一样地在这个口袋宇宙中寻找,寻找那怕一丝一毫属于林若的信息残片。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为了让这个故事足够“纯粹”,足够“动人”,为了能吸引那个混沌之神的全部注意力,林若将自己的一切,都燃烧得干干净净。
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复活”的后手。
苏海的金色意志巨人,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赢了。
他拯救了宇宙。
但他又一次,失去了她。
一种比被“因果删除”还要痛苦亿万倍的绝望,攫住了他的灵魂。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海的意志,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
他那金色的“真实领域”,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地带浮现出无数混乱的、黑色的裂痕。
就在苏海的自我意识即将被这无尽的悔恨与痛苦彻底吞噬时。
那团安静悬浮在他面前的七彩火种,似乎是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剧烈波动。
它歪了歪那不存在的“脑袋”,似乎在奇怪,这个给自己讲故事的“好人”,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然后,它似乎想到了什么。
它缓缓地,飘到了苏海的面前。
伸出了一个由七彩光芒构成的、小小的“触手”,轻轻地,碰了碰苏海那正在崩溃的金色意志。
一股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好奇”意念,传递了过来。
【“林若”……是什么?】
【是……故事里的……那个人?】
【她……很重要?】
苏海猛地抬起头,他看着眼前这团懵懂的火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意念传递过去。
“她比我的生命,比这个宇宙,比所有的一切,都重要!”
七彩火-种似乎“听”懂了。
它沉默了片刻。
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苏海,让整个宇宙,都为之震动的举动。
它开始……“回忆”。
它开始回忆刚才“听”到的那个故事。
它将林若献祭的、那些已经彻底融入它混沌本源的“信息”,重新提取了出来。
在它的面前,无数破碎的、属于林若的“信息碎片”,如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开始汇聚。
有她第一次见到苏海时,那冰冷眼神下的审视。
有她在龙王殿,为了守护地球,独自支撑起屏障的决绝。
有她在海边,靠在苏海肩膀上,轻声说“你在哪,家就在哪”的温柔。
这些碎片,是林若一生的缩影。
但它们只是“信息”,只是“故事”的片段。
它们没有“灵魂”,没有“自我”。
就像一本人尽皆知的传记,你知道里面所有的故事,但你无法让书里的主人公,活过来。
七彩火-种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它围着那些信息碎片,焦急地转来转去。
它能“复制”出故事,但它无法“创造”出故事里的人。
因为它自己,也没有“自我”的概念。
就在这时,苏海看着那些熟悉的碎片,看着那一张张属于林若的“脸”,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没有去触碰那些碎片。
他只是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然后,他将自己灵魂最深处,那个与林若紧紧相连的、独一无二的“羁绊”,那个刻着他所有爱恋、所有思念的“信息锚点”,那个让他能跨越宇宙找到回家之路的“同心结”……
……连同他一半的灵魂,一半的“自我”,一起剥离了出来!
剧烈的痛苦,让苏-海的金色意志瞬间变得暗淡透明。
但他毫不在意。
他将这团承载了自己一半“真实”的金色光团,轻轻地,推向了那些正在汇聚的、属于林若的信息碎片。
“故事,一个人是讲不完的。”
苏海的声音,虚弱,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把我的‘一半’给你。”
“从现在起,我的故事,就是你的故事。”
“回来吧,林若。”
“这个宇宙的‘新故事’,我们一起写。”
那团金色的光,融入了那些信息碎片之中。
奇迹,发生了。
那些原本只是冰冷“数据”的碎片,在接触到苏海那份滚烫的“自我”时,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所有的碎片,开始以那个“羁绊”为核心,疯狂地、有序地重组、聚合!
一个完整的人形轮廓,在光芒中,缓缓成型。
她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不再是之前的迷茫。
而是包含了她自己一生的坚毅与理性,也包含了苏海一半灵魂的温柔与霸道。
她看着面前那个已经变得半透明的、虚弱不堪的金色巨人。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笨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
“谁让你这么做的?”
苏-海笑了。
他伸出同样变得半透明的手,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因为……”
“没有你的世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们身后,那团七彩的“创世火种”,看着这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它那混沌的意识里,似乎第一次,对“爱”这个概念,有了一丝模糊的、却又无比深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