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贾家子才是父皇血脉?
陛下慎言。
邬思道眉头紧蹙,连忙劝止。
此言若传,不孝之名恐难洗脱。
届时必生更多祸端。
教朕如何能忍?
贾家子手握十万雄兵,朕寝食难安!
雍熙帝面容扭曲,低声咆哮。
乾清宫内杀机弥漫。
陛下明鉴。
十万征东军本就出自开国一脉。
其中多为辽地补充的兵员。
有无圣旨,贾玚对此军掌控都不会改变。
况且,贾玚当真敢对陛下不利?
忠顺亲王才是心腹大患。辽东之事足证其党羽危害之巨。
为夺大位,忠顺亲王不惜挑起辽东战事,其心可诛。
邬思道深知若不点醒, ** 恐将钻入牛角尖。
太上皇何等睿智,在位五十载,岂会看不透贾玚。
正因确信贾玚暂无二心,方敢将十万大军交还开国一脉。
雍熙帝听闻此言,心中如遭雷击,面色几经变幻方才归于平静,沉声道:先生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陛下明鉴。
贾玚与开国勋贵执掌十万雄兵,未必是件坏事。
忠顺亲王与开国一脉、贾家早已势同水火。
眼下最要紧的是借开国势力进一步削弱叛逆。
明日朝会,忠顺王党羽必会发难,文官集团亦不会作壁上观。
陛下只需静观其变。
邬思道意味深长地看了雍熙帝一眼,郑重提醒。
朕知道了。
雍熙帝眼中掠过一丝异样,颔首应道。
乾清宫重归寂静,仿佛方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戌时六刻。
宁国府东院。
姐姐。
玚有要事相托。
贾玚神色肃穆地望着新月娥。
这些时日相处,二人情谊日笃。
新月娥统领新月骑整饬两府,令府中气象一新。
林黛玉与三春更是对新月娥仰慕有加,视若楷模。
但说无妨。
新月娥对这个年岁稍幼的弟弟怀有特殊情愫。
从他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事情是这样的。
往后很长一段日子,我都要留在京城。
蓟镇、辽东、东江三镇尚在掌控,但关外另有一支力量。
古北口外坝上草原,五十万部众,十余万铁骑,新建四座城池。
赛罕部首领娜木其其格是我的女人,我留给她三千五百霸王铁骑。
然赛罕部日渐壮大,若无可靠之人辅佐,恐生变故。
这般势力已不逊漠东三部与瓦剌五部,断不可失。
新月娥闻言,眸中精光连闪。
她万没想到贾玚竟在关外暗藏如此雄兵,距蓟镇仅五百里之遥。
你要我去赛罕部?
新月娥直截了当问道。
正是。
贾玚迎着新月娥的目光,郑重颔首:不仅如此。
三百新月骑留十人在府中教导护卫,其余随你同赴塞外。
蓟镇总兵岳钟琪乃我义兄,他会指点你行事。
我要你真正执掌赛罕部。
新月娥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凝视贾玚。
这番话意味着要将十余万铁骑交予她统领。古往今来,除唐代平阳公主外,尚无女子能统帅如此雄师。这份信任重若千钧。
姐姐。
我需要一支娘子军,一支能助我夺取天下的娘子军。
贾玚神色肃然道。
新月娥从他神情话语中领会深意,郑重颔首:我即刻启程北上。
人马已在城外候命。
此乃虎贲侯令。
贾玚取出一枚玄鸟纹青铜令牌递过。新月娥毫不迟疑,执令转身离去。
夜色中,二百九十名新月骑随她驰出神京,向北疾行。无人知晓,自今夜始,草原将崛起女主掌的部族与所向披靡的娘子军。
新月骑尽数离去,府中防务......
怜月面露忧色。
三百新月骑本负责两府内院戍卫,如今主力北上,内宅安危令她担忧。
虎贲侯府不日竣工。
明日朝会后,我不宜再居宁国府。
既封国公,当有 ** 府邸。我将另立门户,为贾氏第三脉。
你且准备,东院诸物随时迁往新府。
贾玚意味深长地看向怜月。
怜月喜形于色。自家主子竟成当朝唯一国公,实乃殊荣。
贾玚目光幽深。明日受封国公兼任一品大都督,若仍坐镇宁荣二府,一门三国公之势,纵太上皇亦难容忍。更需借此契机清除族中隐患——若他坐镇,外人岂敢对贾家出手?贾赦、贾珍这等败类又如何自取 ** ?
更何况,唯有雍熙帝对贾家出手,方能向天下人昭示,是皇家亏欠了贾家。
用两个腐朽无能的国公府换取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将更多人拉拢为盟友,岂非一举两得?
“爷!”
贾玚正沉思间,一道怯生生的身影捧着茶盏走了进来。
她身着短白罗衫,下系娇黄绣三翠纱裙,发间簪着一朵茉莉珠花,衬得整个人青春灵动。
贾玚抬眼望去,不由失笑:“你这般模样,倒显得我像个吃人的妖魔。”
“啊?爷,我没有……”
香菱霎时脸色煞白,笨拙地想解释,却急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爷可别逗她了,”刚进门的怜月见状笑道,“香菱胆子小,又是个糊涂性子,经不起吓。”
贾玚微微颔首:“胆小些也好,行事更稳妥。”
“新府在朝中意义特殊,若用胆大之人,难保不会重蹈两府覆辙。”
“这丫头是个可造之材,你平日多**,让她学着打理院中事务。”
在红楼众钗中,香菱尤为特别。
论根基不输迎春、探春,论容貌不逊王熙凤、秦可卿,论端雅可比李纨、薛宝钗,论**不亚史湘云、林黛玉,论贤惠不输袭人、平儿。只可惜幼年遭难,命途多舛,又启蒙甚晚。
如今她年纪尚小,若能习文练武,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般灵秀之人,正是打理后宅的好苗子,他自然不会错过。
“爷,”怜月有些讶异,“这还是头一回见您对丫鬟这般上心。”
这般安排,分明是将香菱当作未来的姨娘培养。
除草原上那位外,府中上下、京里京外,有此待遇的唯有香菱。
贾玚意味深长地瞥了怜月一眼:“你执掌暗卫,府中琐事难免顾此失彼。”
“这丫头虽眼下懵懂,但天资聪颖,稍加**便是得力助手。”
“我的后宅,总不能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另有一事,香菱之父修道云游,踪迹难寻,不必理会。”
“但她母亲封氏年逾五旬,体弱多衰,想必仍在姑苏艰难度日。”
“派人接她进京,安置府中,再去衙门消了奴籍。”
“诺。”怜月当即应下。
香菱身姿袅娜,腰肢纤细,一副娇怯怯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怜月并未心生妒意,以她的身份,日后定会被贾玚收进府中,何必同旁人计较。
“对了。”
“你且告诉她爷平日的习惯。”
“免得深更半夜摸上爷的床,被爷吞了。”
贾玚忽然想起什么,又添了一句。
“咯咯。”
怜月瞧着香菱那懵懂模样,忍不住掩唇轻笑。
若不提点,这丫头怕真以为要暖床,夜里钻进贾玚被窝。
贾玚虽非清心寡欲之人,但香菱年方十三,终究太小,过早破身并非好事。
“爷。”
“姑娘那边……”
“妹妹暂且住在东府,另备一处院子,供她平日玩耍。”
贾玚略一沉吟,说道。
贾敬尚在,贾珍又是宁国府当家,长房嫡子。
论情论理,贾惜春都不便住进他的府邸,林黛玉更不合适。
东府总得留些人手照应,以防变故突生,措手不及。
“诺。”
“我这就派人先去新府布置。”
怜月应声。
“嗯。”
贾玚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怜月便牵着迷迷糊糊的香菱离开了书房。
……
亥时一刻。
夜空繁星点点,一弯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庭院。
宁国府东院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前任当家贾敬。
“父亲深夜未眠,可是不适?”
“我在等你,等你与我谈分府之事,你却迟迟不来,只好我来寻你。”
贾敬凝视眼前英挺少年,神色肃然。
自玄真观一别,他对这幼子已全然看不透。
非但看不透,更隐有几分莫名的惧意与忧心。
今日贾玚入宫面见太上皇,满城皆惑。
唯独贾敬隐约猜出其意图——这是要崭露锋芒了。
“父亲。”
“明日朝会后,我与雍熙帝将势同水火。”
“贾家两府不宜卷入,更无力参与这等厮杀。”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贾玚语气平静。
“惜春是我女儿。”
“前半生我身不由己,没能照顾好子女,后半生理应弥补。”
“这件事你不说,我也会做。”
贾敬不等他说完就急忙接话。
“不是说惜春。”
“我说的是林黛玉。”
“林家是姑苏望族,在江南根基深厚。”
“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派四品官的林如海出任巡盐御史。”
“林如海在扬州经营多年,已是当地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辽东、蓟镇、东江都在布局,我需要从江南打开局面。”
“不能让元丛一派独大,开国一脉也要有自己的根基。”
贾玚意味深长地看了贾敬一眼。
贾敬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问:“你从黛玉进府那天就在谋划?”
“嗯。”
“必要时,可以娶她为平妻。”
贾玚淡然回应。
他对林黛玉的关照,一是怜惜其原着中的悲惨命运,二是看重林家的势力。
林如海更是难得的谋士之才,能为他争夺天下提供重要助力。
“是为父低估你了。”
贾敬长叹一声,对儿子的城府又有了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