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折涯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这好不容易请来的救星也跑了,连忙伸手将那团黄光拢回掌心。
不惜狐假虎威:“赤松仙子!你可不能走!你忘了尧光城主的命令了吗?救治蒙山鼠疫,将功折罪!你若敢逃,想想城主的手段!”
赤松仙子在李折涯掌心扭动:“可是这里的味道好难闻.....臭死了!.”
“难闻也得忍着,你若敢逃,城主回来定不轻饶。”
那赤松仙子的虚影在她掌心瑟缩了一下,想起了月蚀蝶群的恐怖。
虚影顿时蔫了下去,悻悻地不再提离开的事。
只是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本仙说话算话!不就是几只带病的老鼠嘛......”
“那位大人的气息比这里可怕多了......”
一旁的闻晟看着这超乎理解的一幕,彻底愣在当场。
一团会说话、怕君天碧的黄光?这是什么玩意儿?
檀焚看着闻晟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嗯,看来......不用再多费唇舌做解释了。
君天碧的疯,是建立在绝对实力和无耻莫测手段之上的。
世子若再不当回事,恐怕......大祸真的要临头了。
马蹄踏过林间松软的泥土,速度并不快。
越往蒙山深处,林木愈发葱郁,光线也晦暗下来。
山间的风带着草木与泥土的湿润气息,拂过林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偶尔有几声鸟鸣点缀其间。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缝隙,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下马前行的两人身上。
君天碧玄衣墨发,行走在这荒僻山野,宛若闲庭信步。
甘渊跟在她身侧半步之后,面具遮掩了神情。
唯有那双锐利的眼时不时扫过四周,最终落在身侧从容漫步的君天碧身上。
“城主,您若真想为闻辛公子出气,何必费那些口舌?”
他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杀意。
“只需您吩咐一声,属下这就折回去,取了闻晟的项上人头给您当球踢!”
他顿了顿,更显狠戾,“就算您觉得不解气,要把整个营区的人都屠了,也不过是多费些时辰的事儿罢了。”
君天碧指尖拂过一旁探出的带着露水的古松,侧首瞥向他紧绷的下颌线,似笑非笑:“孤何时说过,要杀闻晟了?”
甘渊一怔,抿了抿唇,有些倔强。
“那您还说那么多燎毛、断腿、笑不出来的狠话?搞得那么麻烦。”
他咂咂嘴,“听着怪瘆人的。”
君天碧轻轻呵出一口气,那笑声像冰棱敲击玉磬,冷冽又悦耳。
“孤不怕麻烦。”
“有些教训,需得刻骨铭心,方能让人......永世不忘。”
甘渊眼神古怪地瞥了君天碧一眼,脑子里灵光一闪,“您这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难不成......是看上闻晟那小子了吧?”
“喜新厌旧啊城主!闻辛公子这会儿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您就有闲心在这儿盘算着......怎么刻骨铭心地玩别的男人了?”
君天碧闻言,倏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她微微歪头,墨发如瀑般滑落肩头,墨眸定定地看向甘渊。
“怎么?不玩他......”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在甘渊身上慢悠悠地扫过,从紧抿的唇,到线条流畅的脖颈,再到被玄色侍卫服包裹的紧实胸膛,“......玩你?”
甘渊被她看得头皮一麻,麻利弹开两步,连连摆手,怂得飞快:
“别别别!城主您高抬贵手!属下粗人一个,皮糙肉厚,经不起您玩!”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暖床”的恐怖威胁。
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跟她扯这个!
“咱们还是赶紧去找闻辛公子吧!那病秧子细皮嫩肉的,别真让山里什么玩意儿给叼走了!”
他作势就要往山林深处钻。
“不急。”君天碧却慢悠悠地唤住他,重新迈开步子,不急不缓:“慢慢找。”
“慢慢找?”甘渊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城主,您不怕闻辛公子真的死在山里头了?”
“这蒙山深处,毒虫猛兽不说,他那个身子骨,又带着病......”
“他死不了。”君天碧断言。
“您怎么知道?”甘渊狐疑地上下扫视她,“能掐会算啊?”
君天碧没有回答。
她能感觉到。
属于闻辛的那身混合着药香与蛊毒的血气,如黑暗中最醒目的莹光。
但她并不打算向甘渊解释这些,转而吩咐道:“你留在此处,守着这进山的隘口。”
甘渊一愣:“啊?守这儿干嘛?”
“待到闻晟派人来寻,”君天碧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就扰乱他们的方向,引他们去错的地方。”
“待到三日后,再让他们找到我们。”
“三日后?”甘渊挑眉,“城主,您非要等到那时候?是打算去给闻辛公子收尸吗?”
“况且这山里又湿又冷,您这金尊玉贵的......能待上三天?”
他可记得这位主子有多矫情。
“嗯,这个鬼地方,孤最多忍三日。”君天碧点了点头,坦然承认。
她拢了拢微凉的衣袖:“若是三日后,闻晟他们蠢得还寻不到我们......”
红唇微启,吐出冷酷的字眼,“那就放火烧山。”
甘渊瞳孔一缩:“烧山?!”
“嗯,熏熏他们脑子里的水。”
甘渊听得嘴角一抽,忍不住“啧”了一声,半是嘲讽半是感叹:“冲冠一怒为蓝颜,还要把蓝颜的地盘给点了......”
“城主,您这操作,属下是服气的。”
“就是不知道闻辛哪天想明白了,会不会反手捅您一刀子报仇泄愤?”
君天碧浑不在意,眸光深远,仿佛能穿透重重障碍,看到那个正在挣扎求生的人。
“你以为,孤现在是在做什么?”
甘渊一愣。
她指尖捻起一枚不知名的红色浆果,微微用力,浆果在她指间迸裂,鲜红的汁液染上她白皙的指尖,宛若血滴。
“不就是在......磨刀吗?”
甘渊撇撇嘴:“您就这么自信,闻辛那把刀,磨利了之后,捅的不会是您?”
“自信?”君天碧轻轻甩掉指尖的浆液残屑,“孤从不把自信浪费在别人身上。”
“孤自信的是,他想要的......”
解脱、力量、权势、自由、复仇,乃至他母妃的安危......
“只有孤能给,闻辛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选。”
甘渊怔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眸中仿佛有星河旋涡,要将人的灵魂吸入。
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就是她之前所说的——有价值的利用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不用祈求虚无缥缈的命运馈赠,求她就够了,她都能给......
“啧,神神叨叨的......”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甩开脑子里那点莫名的悸动,又按捺不住好奇追问:
“那......城主,您费这么大劲儿,又想从闻辛那里,得到什么呢?”
林风拂过,吹动君天碧的衣袂。
君天碧却没有再回答他。
答案隐匿在她深邃的眸中,未曾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