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渊转头,面具都挡不住他快要喷薄而出的暴躁:
“城主!属下是您的侍卫,不是您的暖床婢女!”
“有区别吗?”君天碧走向梳妆台,“护孤周全与保孤舒适,皆是你分内之事。”
甘渊,“……”
被这强盗逻辑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分内之事?!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早死的老城主揪出来撕个粉碎!
“还是说,”君天碧对着琉璃镜,透过镜面看着他,“你更想去伺候净无尘?或者……离耳城的那位郡主?”
她说得轻描淡写,甘渊却感知到了那话语底下冰冷的警告。
他面具下的脸色变了几变,扭曲着皮笑肉不笑:“属下不敢!能给您暖床,是属下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属下只是担心……夜里控制不住,翻身压着您,或者……不小心把您踹下床。”
“无妨,你若睡相不端,孤自有办法让你安分。”
至于什么办法,她没有说。
但甘渊想起了东门外那爆体而亡的细作,颈后的寒毛立了起来。
他死死抿住唇,不再说话,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差点把净无尘忘了……”
君天碧唤来争流,“郡主在驿馆养病,难免心情低落,你且去祭司殿传话,若祭司惦念着郡主,就让他去看望看望,别让活菩萨寒了心。”
争流嘴角抽搐地领命而去。
然而,争流回来的时候,把净无尘带了来。
殿外传来小心翼翼的叩门声,传来争流为难的声音:“城主,祭司大人求见。”
他不去看宁舒雨,寻晦气倒是来得殷勤。
君天碧放下筷箸:“传。”
殿门开启,一身银白祭司袍的净无尘走了进来。
他面容憔悴不少,眼底也压着焦灼,显然昨夜未曾安眠。
在看到站在角落的甘渊时,他眉头紧蹙,随即落在君天碧身上。
“城主。”
他行礼,声音沉冷,“您昨日向东门外流民承诺之事,是否太过……草率?”
“离耳城虽答应赠粮,但五千石并非小数目,运送调度需时,期间若流民再生变故,恐难以收拾。”
“且舒雨郡主一片善心,您那般言语,实在……”
“祭司是在教孤做事?”君天碧一个字都不想听,“还是觉得,离耳郡主的善心,比尧光城的安稳更重要?”
净无尘一噎,脸色难看:“臣并非此意!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君天碧清凌凌地看着他,“担心孤手段暴戾,激化矛盾?还是担心……孤断了某些人的财路,坏了某些人的好事?”
她意有所指,净无尘身体僵直。
“粮草之事,孤自有安排,不劳祭司费心。”
君天碧啜了口清茶,“祭司若真有心,不如去查查,混在流民中煽风点火的离耳城细作,如今藏身何处?又是通过谁的路子,混进的尧光城?”
净无尘的脸色白了白,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一旁的甘渊已经忍不住嗤笑出声,欠揍地开口:“祭司大人这是心疼粮食,还是心疼郡主啊?”
“听说昨日郡主回去后,可是伤心垂泪了好久呢~啧啧,真是我见犹怜!”
净无尘瞪向甘渊,愤懑找到了出口:“甘渊!你放肆!”
甘渊摊摊手,无赖挑衅:“属下只是实话实说嘛!祭司大人您对着咱们城主就横眉冷对,听说郡主受了委屈就心急火燎地跑来质问……”
“这心啊,怕是早就偏到离耳城去了吧?”
“你!”
净无尘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法当着君天碧的面直接发作。
君天碧看着这两人,一个冷怒,一个嬉笑,眼底掠过极淡的讥诮。
她出声终止了这场无谓的争执,“祭司若无其他要事,便退下吧,孤还有事要处理。”
净无尘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能狠狠剜了甘渊一眼,对着君天碧行了一礼,拂袖而去。
甘渊看着净无尘消失的方向,面具下的唇角得意地勾了勾。
能给这伪君子添堵,他的心情这才舒畅了一点。
然而,君天碧冰冷的声音立刻掀翻了他的好心情。
“你很闲?”
她看着他,“既然这么喜欢插嘴,去,盯着宁舒雨。”
“五千石粮食,孤要她一粒不少、一刻不迟地吐出来。”
“若离耳城敢在路上动任何手脚……”
她掀起眼皮斜了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甘渊:“……”
得,刚怼完人,苦差事就来了。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是~属下定盯紧那位菩萨心肠的郡主,保证把她……和她的粮食,看得牢牢的~”
他转身欲走。
“等等。”君天碧叫住他。
甘渊回头。
“晚上记得过来,若身上带伤……影响暖床,唯你是问。”
甘渊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头也不回,健步如飞地离去。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股子咬牙切齿的狼狈。
君天碧看着他仓皇逃窜,唇角轻微地向上弯了些。
旋即,那点淡不可见的弧度便迅速隐去,恢复成一贯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