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声在通风管内回荡的瞬间,杨辰的手指已经滑向腕表边缘。他没有抬头确认声音来源,也没有后退半步,而是将拇指压进表冠,轻轻一旋——这一次不是为了验证系统运行,而是向指挥舱发送静默指令。
主控室的六块屏幕同时亮起,秦峰的身影出现在中央画面。他的手指尚未触碰键盘,数据流已自动展开:b7通风管周边温度波动0.3c,持续时间4.2秒;电磁场畸变峰值出现在18:47:19,与金属共振频率吻合;红外监测显示该区域无生物热源。
“不是人。”秦峰语速平稳,“是设备接入引发的物理震动。”
杨辰迈步走向主控区,脚步落在防滑钢板上无声无息。雷震从侧廊阴影中现身,战术手套紧贴枪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生活区方向。
“鱼缸。”杨辰开口,“从b7延伸的检修通道,最终连接生活区观赏水族箱底部排线口。”
秦峰调出建筑结构图,红色光点沿着管道路径推进,终点停在那个被珊瑚石遮掩的角落。“加热器电路有微秒级延迟,每次监控画面刷新时出现一次脉冲偏移。这不是故障,是信号嵌入点。”
“他们在偷看。”雷震低声道。
“不止。”秦峰切出虚拟监控层对比图,“原始帧率每秒25帧,但实际输出只有24.998帧。差值被用来插入伪造画面。我们看到的‘实时影像’,是提前录制的循环流。”
杨辰盯着屏幕上的温差图谱:“也就是说,从匕首插进餐桌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掌握了全部布防信息?”
“准确时间是九点零五分十七秒。”秦峰调出日志记录,“就在你站上甲板三分钟后,第一段镜像数据开始外传。对方绕过了前端防火墙,直接在底层协议植入旁路节点,权限等级等同于管理员。”
雷震眼神一冷:“这船的安保系统是谁设计的?”
“我。”杨辰声音平静,“三级加密架构,双因子认证,异常流量自动熔断。可如果入侵者本身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话未说完,秦峰突然敲击回车键,六屏画面骤然切换为数据拓扑图。一条隐藏信道从鱼缸节点延伸而出,穿过伪装成环境控制器的中继模块,最终指向加勒比海域某艘货轮的通讯阵列。
“他们在同步接收。”秦峰冷笑,“包括死士调度频段、气体喷雾释放程序、甚至照明系统的频闪模式。”
杨辰沉默两秒,转身走向生活区。雷震紧随其后,右手已摘下腰间电磁干扰器。秦峰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别切断电源,他们设置了自毁机制。一旦断电或物理拆卸,内置芯片会触发高温焚毁程序,可能引燃高压线路。”
“那就让它继续通电。”杨辰停下脚步,“但我们得换个方式喂数据。”
雷震推开生活区门扇,暖湿空气扑面而来。巨型鱼缸横贯整面墙壁,蓝光幽幽映照珊瑚群落。他戴上绝缘手套,俯身检查底座装饰石块。指尖触及一处微弱共振点,他用战术刀轻撬石缝,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模块显露出来。
表面蚀刻着斯拉夫字母“tehr”,边缘带有微型天线阵列。
“东欧‘影裔’组织的标记。”秦峰远程识别,“这类设备通常由潜水员秘密安装,能承受深海压力,内置电池可持续工作七十二小时。他们靠这个接单吃饭——专破顶级安保系统。”
雷震将模块置于掌心,感受其轻微震动:“现在怎么办?拆了它?”
“不。”杨辰看着监控画面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让他们继续看。”
秦峰立刻明白:“你要演一场系统崩溃?”
“比那更真实。”杨辰启动腕表终端,输入一串权限密钥,“开启‘幽灵协议’。关闭非核心监控节点,降低服务器负载,制造供电不稳定假象。让他们的镜像画面逐步失真。”
命令下达后,主控室灯光微微闪烁。摄像头画面开始出现马赛克噪点,红外热成像图频闪中断,声波震动监测数值剧烈跳动。秦峰同步注入紊乱日志,模拟系统即将瘫痪的状态。
“他们在加大带宽。”秦峰紧盯信号强度曲线,“试图抓取更多原始数据。现在下载的是虚假的死士部署图——赵虎的位置被标在救生艇舱,雷震显示在动力室。”
“够了。”杨辰下令,“反向注入准备。”
秦峰调出预埋程序界面,一个名为“Emp-Sim”的灰色图标闪烁待命。这是游艇安保系统的终极隐藏功能:通过敌方建立的信道反向释放电磁脉冲模拟病毒,诱导目标终端电流倒灌。
“需要突破三层跳板服务器。”秦峰提醒,“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他们会立即切断连接并销毁本地记录。”
“用匕首信标的备用频率做诱饵。”杨辰说,“把新的‘绝密情报’推过去——就说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追踪信号,正准备撤离。”
秦峰迅速操作,将一段加密数据包推送至伪造出口。五秒后,对方接收速率陡增三倍。
“上钩了。”秦峰手指悬停在回车键上方,“主力资源已集中到诱饵通道。”
“执行。”
回车键按下。
六屏画面同时冻结。数据流逆向奔涌,顺着Ip溯源路径穿透层层加密屏障。三秒后,远端监控画面切入——一间地下机房,十余台服务器指示灯疯狂闪烁,紧接着火花迸裂,主板接连爆燃。
视频信号中断前最后一帧,是一台显示器炸裂的瞬间。
雷震捏碎手中黑色模块,碎片落入鱼缸,沉向底部砂砾层。“他们没想到,偷东西还能把自己家烧了。”
“不是意外。”秦峰调出最后捕获的日志残片,“我们的病毒触发了他们的超频保护机制失效,导致电源管理芯片过载。这帮人贪心太重,开着全功率解码程序去扒数据,结果被反噬。”
杨辰站在舷窗前,海面依旧漆黑。远处货轮的位置信号仍在移动,但通讯频道已归于寂静。
“信标呢?”他问。
“匕首的脉冲还在传输。”秦峰确认,“对方接收端已无响应,可能是设备损毁,也可能是人为切断。目前无法判断是否还有其他监听节点。”
“那就让他们以为我们失去了警惕。”杨辰转身,“保持假数据流运转,所有布防状态维持原样。真正的系统防御,从来不在他们能看到的地方。”
雷震收起干扰器,走向甲板外围警戒点。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眼鱼缸——那块残骸静静躺在珊瑚之间,像一颗被遗弃的毒牙。
主控室内只剩杨辰与秦峰。六块屏幕恢复平静,监控画面重新稳定,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秦峰摘下防辐射服帽檐,露出一丝疲惫。他对着妹妹的照片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重启日志归档程序。
杨辰走到指挥台边缘,左手轻抚腕表表冠。他的视线越过玻璃幕墙,落在顶层甲板中央那片空地上。
风更大了。
一道细微的金属刮擦声从头顶通风管深处传来,极短促,像是某种小型装置脱落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