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为质……”
“逾期……归零重启……”
这几个字眼，如同最冰冷的法则之刃，切割着莫羡慕的神魂。他立于万债归流的寂静洞窟中，却仿佛听到了整个玄黄世界在命运天平上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一直以来所谓的“逆天”，所谓的建立新秩序，在这横亘于世界之上的、冰冷无情到极致的“债务规则”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渺小。就像一只蚂蚁，在努力经营巢穴时，突然被告知整片大地都已被抵押，即将被推平。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与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吞噬。这不是恐惧，而是认知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无力。
他体内的万债道种因他心境的剧烈波动而明灭不定，连带着刚刚收服的、有序运转的万债漩涡也泛起涟漪。
“啾？”肩头的焚天雀感受到主人的异常，发出担忧的轻鸣，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那至阳温暖的触感，将莫羡慕从近乎道心失守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那短暂的茫然与无力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锐利的锋芒。
“世界是质物……那我是什么？”他低声自问，目光扫过这寂静的债窟，扫过那遵循他规则流淌的万债之力，“我是这质物世界内的一个……变量？一个……可能影响‘估值’的……因子？”
金融的思维本能开始压过最初的震撼，开始以冰冷的理性分析这绝望的处境。
债权人未知，权限不足。债务标的是世界本源，已质押73.8%。剩余时间九百七十三年。
信息有限，但并非无迹可寻。
“世界本源被质押……这意味着，玄黄世界的‘价值’或者说‘生命力’，正在被持续抽取，以偿付这笔巨债的‘利息’？”他联想到末法时代，灵气枯竭，资源匮乏，大道隐晦……这一切，是否都与这世界本源的持续流失有关？
所谓的“末法”，或许并非自然规律，而是这世界级“债务危机”的表征！
而他所创的“仙界贷”，他所执掌的冥河权柄，他所收服的万债之力……这一切，是否无意中触及了这世界底层规则的某种“自救机制”？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这庞大债务链条中，一个意外产生的、不受控制的“风险点”？
“债权人……会是谁？”莫羡慕思绪飞转，“是另一个更高级的世界？是某种横跨诸天的超级文明？还是……某种概念性的、非人格化的规则集合体？”
未知带来恐惧，但也带来了……操作空间！
“既然世界是质物，那我这质物内的‘变量’，是否有权……代表质物，与债权人进行‘债务重组’谈判？”一个更加疯狂、更加胆大包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他，莫羡慕，要以这质物世界“内部管理人”或者说“潜在代理人”的身份，去面对那未知的、能以一个世界为质押品的恐怖债权人！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但随之涌起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战意！
与天斗？不，他要与这将天都当作抵押品的规则斗！
他立刻盘膝坐下，神识沉入体内。
首先，是那枚融合了残破算盘碎片的因果锁链符文。他尝试向其传递意念：“查询‘玄黄-734’世界债务详细条款，包括但不限于利率、还款方式、质押物处置细则、是否有提前还款或债务重组选项……”
符文微微闪烁，传递回一段更加模糊、断断续续的信息：
“权限不足……无法访问核心条款……”
“检测到次级权限……可部分访问……”
“质押物状态：持续贬值中（末法加剧）”
“备注：存在‘特别赎回条款’……条件未知……”
“警告：任何试图干扰债务清偿进程的行为，都可能触发‘债权人关注’……”
信息有限，但至关重要！
“持续贬值”、“特别赎回条款”、“债权人关注”！
莫羡慕眼神锐利如刀。世界在贬值，这意味着债权人可能也在承受损失，这或许是谈判的筹码！“特别赎回条款”则是一线生机，虽然条件未知。“债权人关注”是风险，但风险中也蕴含着直接对话的可能！
其次，他审视自身的力量体系。
冥河权柄，执掌部分轮回与因果裁决。
万债道种，统御债务规则，可结构化、证券化各种形式的“债”。
三元金丹（星辰、冥河、焚天），提供根基与多元力量。
新生焚天雀，潜力巨大的神兽。
残破算盘碎片，先天债务灵宝，蕴含至高债务法则。
这些力量，单独看，在世界级债务面前微不足道。但若组合起来，尤其是以他独特的“金融思维”作为内核驱动呢？
“我的道，或许不是简单地提升战力对抗……而是要以‘规则’对抗‘规则’！”莫羡慕心中愈发清晰，“我要在这质物世界内，建立一个足够强大、足够有吸引力的‘次级信用体系’！一个能让债权人觉得，保留这个世界并让我来‘经营’，比直接‘收走质押品’更有利可图的体系！”
他要将整个世界，当作一个巨大的、濒临破产的“公司”来重组！而他，要成为那个提出重组方案，并试图夺取控制权的“野蛮人”！
这个目标，遥远得近乎幻想。但至少，他找到了方向，找到了杠杆的支点。
他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有序运转的万债漩涡。此刻，这漩涡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个……试验田，一个他实践自身“债务规则”，为未来那场可能到来的、与世界债权人的终极谈判积累经验和资本的起点。
“该回去了。”莫羡慕轻声道。
青玄古城，他的“仙界贷”，就是他构建“次级信用体系”的第一步，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块基石。他必须尽快回去，稳住基本盘，并加速扩张，积累更多的“资本”与“信用”。
他挥手将残余的幽冥鬼卒收回，焚天雀落回肩头。心念一动，那庞大的万债漩涡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个巴掌大小、暗金色与混沌色交织的复杂立体符文，没入他的眉心，与万债道种融为一体。这债窟的核心力量，已被他完全收取。
他循着原路返回，来到星骸之外，祭出星槎。
回望那幽深的【债窟】洞口，莫羡慕眼神平静。这一次天外之行，收获远超预期，却也背负上了前所未有的沉重秘密。
星槎启动，朝着玄黄世界的方向驶去。
舷窗外，是无垠星空，冰冷而壮丽。
莫羡慕知道，从这一刻起，他脚下的路，已然不同。他不仅要与人斗，与天斗，未来，或许还要与那星空之外的、执掌世界质押契约的未知存在斗。
但他的道心，前所未有地坚定。
既然世界是天平一端的质物，那他，便要成为执掌天平另一端砝码的人！
就在星槎即将驶出万古星骸区域，重新进入相对稳定的近虚空时——
“嗡！”
他怀中的因果锁链符文（已融合算盘碎片）再次传来异动！但这一次，并非指向远方，而是指向了星槎侧后方，一块不起眼的、只有房屋大小的漆黑陨石！
符文传递出清晰的警示：
“检测到……契约监视者……标记！”
“目标已锁定本舰！”
“判断：可能为‘债权人’下属或关联势力！”
“建议：规避或清除！”
莫羡慕猛地转头，瞳孔骤缩！
只见那块漆黑的陨石表面，如同液体般蠕动，迅速变形，展开，化作一个身披星砂黑袍、面容模糊、唯有双眼位置闪烁着冰冷理性数据流光的……人形造物！
那造物无声无息地悬浮在虚空中，抬起一只手，掌心对准了莫羡慕的星槎。掌心中，一个与莫羡慕体内万债道种气息同源、却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债务符文，正在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