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祈的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一个靠着虚假温情维系的家,但凡有一个人真心待他,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沈总,您说是不是?”
“关于这一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沈铭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在温祈听来简直可笑。
“如果今天您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恕我不能奉陪。”从林如玉到沈铭,沈家的人一个比一个令人厌倦。
“我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就在温祈作势起身时,沈铭突然开口。温祈闻言重新落座,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薛宁要与徐家联姻,小映决定与她合作。但你们了解徐瑾年吗?这场合作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会不会一场空,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温祈对沈铭的意图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在事业上打压席映,逼他重回沈家。
“我倒觉得恰到好处。”沈铭抿了一口酒,“沈家的资源不是那么好拿的,沈家也不是说脱离就能脱离的。即便我不出手,父亲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一大家子人联手为难一个小朋友,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温祈,你未免太天真了。”沈铭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酒液在灯光下流转,神色难辨,“既然席映选择脱离沈家,那在商场上就只有利益,没有情分。”
“从他将小映接回沈家那天起,我就没打算让他离开。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没想到会出现你这个变数。”
沈铭的目光落在温祈身上,眸色深沉,哪里还有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
温祈这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方。他远比表面看上去更难对付,原本以为他与徐瑾年是同一类人,现在看来,沈铭要棘手得多。
“我最近查了你的底细,你的过去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发现。”
温祈神色微凝,正揣测沈铭掌握了多少信息时,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沈铭的专属秘书。温祈认得这个始终如影随形的男人,他手段凌厉,专门替沈铭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大少。”秘书恭敬地躬身,将一份文件递到沈铭面前。
沈铭放下酒杯,随手接过文件,看也不看就扔到温祈面前。
“看看这个,够不够让你离开小映。”
温祈注视着桌上的文件袋,没有立即去碰。
“不打算看看?还是不敢?”沈铭注意到他的迟疑。
其实不用看,温祈也猜得到里面是什么。无非是他的出身,以及最近背着席映做的一些事。
但他还是取出了文件袋里的资料和照片。
“从第一次在席映办公室外遇见你,我就开始调查你了。你的履历很干净,起初我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但我更相信直觉——你的信息太零碎,真假难辨,让我费了不少功夫。”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我找到了。”
“温家村,一百三十七口人,除了你和一个女孩,无一生还。我很好奇,这真的与你无关吗?”
“你有证据吗?”温祈面不改色地扫过那些照片,都是他与徐瑾年、薛默的所谓“亲密照”。拍摄者显然费尽心机找角度,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这般亲密的时刻。
“当然没有。连警方都找不到证据,我怎么可能找到?”沈铭摊手作无奈状,随即话锋一转,“不过......”
他的指尖落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中的人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年轻女孩。
“她还在读大学吧?听说考上了研究生。”沈铭的话终于让温祈脸上的平静出现裂痕。
“这些与她无关。”温祈抬眸,眼神锐利。
“你妹妹是当年的幸存者,代价是全身大面积烧伤。好在命大,活了下来。植皮手术和药物费用不菲吧?你的工资和酒吧收入全都用在她的治疗上了。”
“我可以给你钱,条件是离开小映。”
“你这样的人待在他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你死不足惜,但他不能有事。”
沈铭的耐心耗尽,他靠在沙发上,看着面色凝重的温祈,慢条斯理地开出条件:
“我可以送你妹妹出国留学,你也可以一起去。我会帮你们拿到绿卡,从此不必再回来,也不必担心往事被揭穿。”
“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以你的条件和手段,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何必非要缠着小映?”
“考虑清楚。”
“我不是林如玉,我有的是手段。温祈,你最好不要逼我动真格。”
说到最后,沈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语气中充满警告。
温祈毫不怀疑沈铭能做到这些。
然而——
“听起来很有诱惑力,我似乎该识相地接受。”温祈忽然放松下来,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先前的从容。
无视沈铭惊讶的目光,他平静开口:“很遗憾,沈总。”
“村里人的死,我也很痛心。但生死有命,强求不得。没有证据就指控我,我可以告你诽谤。”
“至于我妹妹,不劳您费心。她的手术已经完成,我现在并不缺钱。”
“出国留学的事也不必您操心,她申请了公派留学,学校已经批准,过几天就要出发。”
“如果您去年用这些威胁我,我或许会妥协。”
“但现在......“温祈微微一笑,“你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