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染亮景府的飞檐翘角，春桃就捧着个青缎小袋匆匆跑来，往景念禾手里一塞：“郡主，这是公主妃特意吩咐的，说够你买好些天的糕点和衣料了，快收好了别弄丢。”
景念禾捏着袋里沉甸甸的银钱，指尖触到冰凉的锭子，眼睛亮得像藏了两簇小星火，连声道谢后转身就往府门外的马车。
街面上的晨雾还没散尽，朦胧中透着烟火气。
糕点铺的木门刚吱呀推开，清甜的麦香混着蜂蜜的甜润就飘了出来，掌柜的见是熟客，笑着迎上来：“郡主，今日要些什么？”
“不了掌柜的，”景念禾踮着脚往柜台里瞧，“要两盒桃花酥，记得多放些蜂蜜，越甜越好。”
掌柜的应着去忙活，她又拉着跟来的晚晴钻进隔壁绸缎庄——晚晴是府里最会挑衣料的，指尖划过一匹匹锦缎，最终停在一块嫩黄的软缎上，纹理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柔光：“郡主你瞧这块，颜色鲜亮不张扬，做件短襦正合适，赔给人家既显诚意，又衬得人娇俏，对方定然喜欢。”
景念禾摸了摸料子，软乎乎的贴着手心，当即点头：“就它了。”
付了定钱刚要走，斜对面银簪铺的橱窗晃了晃她的眼。
景念禾脚步一顿，拉着晚晴走了过去，橱窗里一支嵌着碎粉晶的银簪正映着晨光，簪头雕成小巧的桃花模样，粉晶碎粒像沾了朝露，温婉又雅致。
她伸手摸了摸橱窗玻璃，心里先软了——念昔姐姐素来爱这些精巧物件，若是戴在她发间，定是好看的。
可这些日子姐姐总跟景茗黏在一起，上次自己找她说话，她只淡淡应了两句就被景茗拉走了。
“买了。”她咬了咬唇，对着掌柜的扬声，“把这支簪子包起来。”
晚晴瞧着她神色，隐约猜到几分，却没多问，只帮着把簪子小心放进锦盒里。
景念禾把锦盒揣进怀里，又拎着刚做好的桃花酥，快步回到马车上。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她掀着车帘往外看，心里盘算着：念昔姐姐不理我也无妨，这簪子就当是赔礼的，送给那位姑娘正好，也算全了心意。
到了书院，晨读的梆子声刚落，景念禾就坐不住了，指尖在书案上轻轻敲着，目光频频往窗外瞟。
好不容易等到课间休息的梆子声响起，她立刻抓起放在桌下的桃花酥和衣料包裹，像只脱缰的小雀，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学堂。
书院后墙的爬藤长得茂密，枝叶缠绕着青砖，正好能借力。
景念禾把包裹顶在头上，手脚麻利地踩着砖缝往上爬，软底鞋蹭掉了几块墙皮，稳稳落在墙外的草地上。
她在片墙边下站了片刻，正有些不耐烦时，远处走来一道素衣身影，却不是昨日那个一瘸一拐的姑娘。
那人走到她面前，语气平淡无波：“把东西给我吧，李姑娘让我来帮她拿。”
景念禾往后缩了缩手，眼底满是警惕：“她为什么不自己来？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她叫来的，万一你是来骗东西的呢？”
那人闻言，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多辩解，转身就走。
景念禾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什么人嘛”，却还是守在墙边下——东西是特意买来赔礼的，说什么也要亲手交给她。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才看见李疏萤一瘸一拐地走来，昨日受伤的腿似乎还没好利索，每走一步都微微蹙眉。
景念禾连忙迎上去，脸上带着几分尴尬，伸手想去扶她：“方才我不知道那是你朋友，说话冲了些，你别介意。”
李疏芷却像是没听见她的道歉，目光直直落在她怀里的包裹上，开门见山：“昨天答应我的东西呢？可别告诉我忘了。”
“没忘没忘！”景念禾连忙把桃花酥和衣料递过去，“这是加了蜂蜜的桃花酥，还有这块软缎，你可以做件新衣裳。”
李疏芷接过包裹，毫不客气地拆开桃花酥的盒子，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她眯了眯眼，吃得不亦乐乎。
景念禾站在一旁，看着她吃得香甜，不自觉地动了动，昨日在书院就没怎么吃点心，此刻闻着浓郁的甜香，肚子忍不住咕咕叫起来。
李疏芷眼角余光瞥见她咽口水的模样，故意把糕点盒往她面前递了递，挑眉笑道：“你也想吃？”
景念禾老实地点点头，眼睛盯着盒子里剩下的桃花酥，亮晶晶的。
“不给。”李疏芷笑得狡黠，飞快地拿起最后一块桃花酥丢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吃完还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转身就要走。
景念禾看着她一瘸一拐、走得格外费劲的样子，心里软了软，上前一步在她面前蹲下，后背挺得笔直：“还是我背你吧，你这样走太慢了，万一再摔着就不好了。”
李疏芷也不见外，顺势伏在她背上，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脖颈，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算你有点良心。”
她的身子很轻，景念禾起身时没费多少力气，一步步往西厢房走。
走到西厢房廊下，景念禾忽然想起怀里的簪子，停下脚步，从锦盒里取出那支桃花簪，递到李疏芷眼前：“这个也给你，昨日我不小心撞到你，就当是额外的赔礼。”
李疏芷接过簪子，指尖摩挲着簪头的粉晶，忽然凑近她耳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景念禾浑身一僵，连忙摇头：“没有！我都说了是赔礼，而且……而且我有娘子了！”
“噗嗤——”李疏芷笑出了声，肩膀轻轻颤动，“好好好，你个还没分化的小家伙，居然还有老，不，有娘子了，真是稀奇。”
“不许笑！我是真的有！”景念禾急得提高了声音，又怕惊动旁人，连忙压低语调，语气里满是认真。
李疏芷见她急得快要炸毛，才勉强憋住笑，拍了拍她的肩：“好，不笑你。你在这儿等着，我也有东西给你。”
她说着从景念禾背上滑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进西厢房。
景念禾在廊下站着，心里还在为方才的话辩解，没一会儿，李疏萤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香囊，走到她面前递过去：“我叫李疏芷。”
说着，她忽然凑近景念禾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神秘：“回去再打开，别在这里看。”
不等景念禾反应过来，也没给她追问的机会，李疏萤忽然往后退了两步，清了清嗓子，梅开二度，再次喊了起来：“有人私闯女坤院啊——！”
“！”景念禾手里紧紧攥着香囊，也顾不上多想，拔腿就往墙外跑，心里把李疏萤翻来覆去念叨了好几遍
服了！
至于这么记仇吗？
昨日的事我都赔礼道歉了，送了糕点送了衣料还送了簪子，居然还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