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刚平，景念禾便挣开景兮的手，小跑到方才挺身而出的侍女跟前，仰头拽了拽母亲的衣袖，声音脆生生的带着恳求：“母亲，我想要她，可不可以让她伺候我？”
景兮低头，见女儿眼底满是真切的期盼，笑道：“这是你姨母的人，得问你姨母愿不愿意给。”
景念禾立刻转头望向景伊。
景伊站在那，墨色朝服衬得身姿挺拔，眉眼间还凝着未散的威严，瞧着比殿内的炭火还要慑人。
她心里打鼓，小手悄悄攥紧了衣角——姨母好严肃，可若是让她回去，指不定又要被景茗那样的人欺负。
景念禾鼓足勇气，小步往前挪了两步，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几分执拗：“姨母……可不可以把她赐给我？”
景伊挑眉，目光落在她紧绷的小脸上，语气听不出喜怒：“想要？”
这两个字像块小石子，砸得景念禾瞬间僵在原地。
她连忙回头，眼巴巴望向景兮和宋清韵，眼里满是求助。
宋清韵温声朝她点了点头，无声地给她打气。
景兮见状，快步走到景伊身侧，故意侧身挡了她半个身子，手背在身后轻轻拉了拉景伊的衣袖，压低声音嗔道：“皇姐别这么凶，吓到我们念禾了。一个侍女而已，给她嘛，孩子喜欢得紧。”
景伊被她这护犊的模样逗得失笑，绷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对着景念禾温声道：“既然想要，送你便是。晚晴，以后就跟着念禾郡主吧。”
晚晴连忙跪地叩首，声音清亮而坚定：“谢太女殿下恩典！”
景念禾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跟前，伸出软乎乎的小手：“起来吧，跟着我，我不会欺负你的。”
晚晴起身，恭敬地垂首，眼底泛起暖意：“谢主子。”
“你不是方才急着上净房吗？”景兮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蛋，语气带着点打趣，“快去吧，别憋坏了，小心尿裤哦。”
景念禾闻言，冲着景兮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脆生生反驳：“我才不会！”
说着便拉着宋清韵的手，又不忘回头招唤晚晴，三人一同往净房走去，小身影蹦蹦跳跳的，方才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
廊下只剩姐妹二人，景伊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你把她惯的，愈发没规矩了。”
“我就这一个女儿，可不就得宝贝着？”景兮挑眉，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宠溺。
景伊抬手轻轻捶了她一下，指尖触到她肩头结实的肌理，诧异道：“哎呀，可以啊，都不喊疼了？”
景兮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眼底闪着跃跃欲试的光：“怎么样，我在边境可没少操练，骑马射箭、拳脚功夫都练熟了，现在肯定能打过你！”
“哦？”景伊来了兴致，挑眉道，“明日校场比比？”
“要比就现在！”景兮说着便撸起了衣袖，眼里满是战意，“母皇最疼我，就算宫宴没结束，知道我们姐妹切磋，也不会怪我的。”
“可是……”景伊还想顾及场合，却被景兮打断。
“可是什么？”景兮故意激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二皇姐是承认打不过我了？”
“好啊你，许久不见，倒是越发欠揍了！”景伊被她勾起好胜心，当即应道，“走！去偏殿空地上，今日便让你知道，谁才是姐姐！”
景兮喜上眉梢，转头冲不远处候着的侍女晚夏喊道：“晚夏，一会若太女妃寻来，便说我和二皇姐切磋武艺，让她先回席上等着，不必挂心！”
说罢便拉着景伊往偏殿深处跑去。
偏殿的空地上铺着青石板，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光影，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
两人相对而立，褪去了公主与太女的身份，只剩少年时一同习武的熟稔。
景伊率先出招，掌风凌厉，带着常年执掌朝政的沉稳与力道。
景兮侧身灵巧避开，反手回敬一拳，招式间多了几分边境风沙磨砺出的悍勇与利落。
拳来脚往间，衣袂翻飞如流萤，两人时而近身缠斗，时而拉开距离试探，拳脚相撞的闷响在空地上回荡。
景伊的招式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景兮的身法则更为灵动，辗转腾挪间带着股不服输的韧劲。
最后一记对掌，两人同时后退半步，掌心传来阵阵发麻的触感，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怎么样？”景兮甩了甩手腕，眼底满是得意，“我说能打过你，没骗你吧？这可是我在边境用血汗练出来的！”
景伊揉了揉掌心，看着她眼角眉梢的英气，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确实长进不少，能跟我打平手了。”
又看着她额角未干的汗珠，掌心磨出的薄茧，心里不由得软了——在边境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去之前还吃不得半点苦头，当年在京中，也就自己偶尔硬拉着她操练，她还总偷懒耍滑，喊着腰酸背痛。
如今这一身利落身手，这眼底藏不住的悍勇，哪里是轻易练得成的？
那些她轻描淡写的“操练”，背后不知藏着多少不眠之夜，多少咬牙坚持的瞬间。
景兮脸上的得意渐渐淡去，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软糯，上前拉着景伊的衣袖轻轻晃了晃：“二皇姐∽”
景伊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无奈笑道：“又想要什么？我库房里的好东西，玉簪、孤本、珍稀药材，一半都被你要走了，这次又看上什么了？”
景兮凑近了些，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我听说你那儿有上好的去伤疤的膏药……我身上留了好些疤，丑死了。”
景伊心中一软，瞬间明白了。
在边境的日子哪里是“操练”那么简单，士兵们不比京中侍卫，不会因为她是公主就服服帖帖。
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听令，必须亲自上阵拼杀，与他们同甘共苦，用实打实的实力赢得威信。
那些伤疤，都是她用命换来的荣光与底气。
“回去让侍女给你取来。”景伊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叮嘱，“这膏药是西域进贡的，来之不易，我也就两瓶，可别浪费了。大皇姐那儿有四瓶，你回头去求求她，嘴甜些，记得分我一瓶回来。”
景兮愣了愣，随即失笑：“你怎么不推脱一下？以前我要东西，你总得逗我半天，这次这么痛快，我都不习惯了。”
景伊挑眉，故作不满：“给你还不乐意？那我不给了。”
“乐意乐意！”景兮连忙点头，又故意缠着她，拉着她的衣袖不放，“不行，你快推脱一下，不然我总觉得少点什么，心里不踏实！”
景伊见状，故意板起脸，作势起身要走：“那我真不给了，自己留着用。”
“哎别呀！”景兮立刻追了上去，拽着她的衣袖耍赖，脚步轻快，“二皇姐你耍赖！快推脱一下，说两句舍不得的话，我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