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刚爬过街角的飞檐,将街上的青石板镀上层暖金。
两侧铺子陆续卸下门板,酒肆伙计吆喝着“新酿的梅子酒”,声音裹着酒香飘得老远
胭脂铺的老板娘正摆货,螺钿盒子里的朱砂、黛青在光下泛着细闪
卖早点的摊子前热气蒸腾,油条在油锅里炸得滋滋响,混着豆浆的甜香,把整条街都浸得鲜活。
宋清韵随景兮立在朱红府门前,两尊石狮蹲在三级石阶下,爪下踩着绣球,鬃毛刻得纤毫毕现,墨玉眼珠映着天光,透着几分威严。
府门上方的匾额还空着,打磨光滑的梨木面上,只留着待题字的浅痕,倒透着几分留白的雅致。
“这就是我的府邸了,”景兮侧身揽住她的腰,指尖轻轻蹭过她衣上的绣纹,语气里满是雀跃,“也是我们将来的家。”
宋清韵仰头望着高阔的门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同心结绣帕:“这么快就建好了?前几日你还说梁柱刚上漆。”
“只是搭好了架子,里头的摆设还没齐呢。”景兮笑着牵起她的手,推门时门轴发出轻响,“走,进去瞧瞧,我特意让工匠按你喜欢的样式凿的窗棂。”
跨进府门,迎面是方青石板铺就的庭院,中间凿了方月牙池,池底铺着细碎的白玛瑙,几尾金鲤摆着尾游过,尾鳍扫过水面,漾开圈圈浅纹。
池边立着两株新栽的海棠,嫩红的花苞缀在枝桠上,风一吹便轻轻晃荡,似要坠不坠。
绕过月牙池,主院的正屋便映入眼帘。
景兮先引着宋清韵进了东厢房,屋内已摆好了紫檀木的拔步床,帐幔是水绿的软罗烟,边角绣着缠枝莲,垂着的珍珠络子轻轻一碰,便簌簌落满细碎的光。
梳妆台上的菱花镜擦得锃亮,映出窗外的海棠枝;案上摆着新制的针线笸箩,里头整齐码着各色绣线,连剪刀柄都缠了防滑的青绳。
“这是我们的婚房,”景兮指着床顶的雕花,眼底满是期待,“到时候把帐幔换成大红的,再挂上你绣的百子图,连喜烛我都选了带莲纹的,夜里点着肯定暖。”
宋清韵指尖拂过针线笸箩里的丝线,耳尖微微发烫,没接话,只顺着景兮的目光望向床顶。
“你再看那边,”景兮又牵她往西走,隔壁厢房的陈设更素净些,书架占了半面墙,格子里已摆了几卷书,案上放着方新磨的徽墨,砚台里还凝着半池墨汁;窗边设了张软榻,榻上垫着素色的绒毯,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个青瓷瓶,里头插着两枝刚折的迎春。
“那是我的寝殿,”景兮说着,又往南指了指,“紧挨着的就是你的——我知道你绣活到深夜怕着凉,特意让工匠在墙里加了暖阁,冬天烧着炭,你坐在窗边绣也不冷。”
两人继续往里走,路过几间并排的空屋,门窗都敞着,屋内只摆了简单的桌椅,墙角还堆着未拆封的木箱。“那边几间我不纳妾,定用不到,”景兮语气说得斩钉截铁,指节轻轻敲了敲门框,“留着也是积灰,将来若是杼姐姐和苏砚卿来住,倒能当客房。”
说着,又引着宋清韵往最东边走,推开一扇雕着麒麟送子的木门——屋内的婴儿床已摆在了窗边,木质床栏打磨得光滑,上头刻着缠枝莲纹,床顶悬着未挂穗的摇篮,风一吹便轻轻摇晃。“还有这屋,留给我们未来的孩儿住,”
景兮伸手摸了摸床栏,眼底漾着柔意,“我让工匠把床脚做得矮些,将来孩子学走路,也不怕摔着;窗户我特意选了大的,白天晒得进太阳,夜里还能看见月亮。”
从孩儿的屋子出来,两人绕到主院北侧,景兮指着一扇挂着“静思轩”木牌的门,笑着推开门:“你看这牌匾,是我特意让苏砚卿写的,这就是我的寝殿——离你那屋最近。”
“谁要给你生孩子。”宋清韵终于找回声音,指尖绞着衣摆,语气里带着点嗔怪,脸颊却悄悄漫上红霞。
景兮凑到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笑得眉眼弯弯:“你啊,我的娘子你不给我生,谁给我生?难不成让我和别人生?”
这话让宋清韵的脸更红了,连脖颈都染了薄红,她偏过头避开景兮的目光,只垂着头不说话,指尖把衣料绞得更紧。
景兮见她这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晃了晃:“距离我成为你的乾元君,还有三个月呢。到时候我要请全城的人喝喜酒,让他们都知道,清韵姐姐是我景兮明媒正娶的娘子。”
宋清韵耳尖烫得厉害,连忙挣开她的手,转身往院外走:“去那边看看吧。”
“哎,等等我!”景兮快步跟上,伸手牵住她的手,往西侧的月亮门走,“那边是花园,我让人留了一大片空地,到时候全种上你喜欢的风铃花。”
“春天开花的时候,满院都是淡紫色的花,风一吹就像挂了满院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挠了挠宋清韵的掌心,语气软下来,“到时候我们搬把竹椅坐在花下,看着那些花,我就能想起你——你笑的时候,眼睛就像风铃花一样,很亮。”
宋清韵听着这话,脚步慢了些,唇角悄悄勾起一点弧度,却还是没回头,只轻声问:“那花园里只种风铃花吗?”
“当然不,”景兮立刻接话,“我还让工匠砌了个小亭子,亭子边上种上你爱吃的石榴,秋天结了果,我们就能摘着吃;还有你说好看的月季,我选了粉的、白的,围着亭子种一圈,夏天开花的时候,亭子周围都是香的。”
“对了,我还想在花园里挖个小池,养些睡莲,再放几盏荷花灯,夜里点着灯坐在亭子里,能看见灯影在水里晃,多好看。”
宋清韵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笑意:“你倒想得多。”
“那是,这是我们的家,自然要样样都合你心意。”景兮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我们叫杼姐姐来吧,反正只要杼姐姐在的地方,苏砚卿肯定也会跟着来。”
“到时候让她们帮着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
宋清韵望着她雀跃的模样,指尖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轻声道:“你觉得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