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
祝安不服气的从氤氲浴池里起身,水珠沿脊背滚落。
路过钟离彧时,眼底掠过一丝狡黠的报复,扬手便朝他泼了一捧热水。
水花溅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的仰头闭眼,颇有几分禁欲之感。
祝安脚步轻得像缕烟,转眼飘出殿外,若不是空气中残留的清冷幽香,竟似从未出现过。
“什么灵魂容易接近,是直接成为他炼丹的药材吧!”刚飘出殿门,祝安就忍不住对系统抱怨,“你这办法,跟送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没办法。]
系统声音懒懒的,却比前几个世界中气足,显然恢复得不错。
[碎片身边能近身的人本就少,你当不了皇帝,难不成送你去当宫女?]
祝安一噎,撇撇嘴:“那还是算了,鬼也不错。”
说起来,系统倒还算义气,不管哪个世界,给她的身份都没让她受过委屈。
她飘在屋瓦上,望着夜色笼罩的华贵府邸,眉头不自觉凝起,声音沉了几分:
“你说,我能杀了气运之女吗?”
按剧情,钟离彧活不过一年,这点时间未必够她攻略;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个叫姚黄的气运之女。
若姚黄死了……
[可以试试,但大概率杀不了。]
[我可提醒你,她是天道宠儿,有气运加持,搞不好你还会被反噬。]
“那也要试试,”祝安眼神情不变,语气却平静,完全没有对杀人的恐惧感,“杀不了,我再想别的办法。”
她正和系统低声商议,忽然传来脚步声,轻得像落叶拂过地面,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祝安向下望去,就见钟离彧穿着件蓝色长衫走了出来,墨发未束,随意披在肩头,衣摆被夜风掀起,清隽的眉眼间,依旧是那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跟我走。”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冰珠落在玉盘上,冷而脆,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祝安勾唇,眼睛不怀好意的转了转,就要贴近钟离彧。
可指尖刚要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抬手拦住,动作不算重,却带着十足的疏离,轻轻一挡,便将她的魂体甩到了一旁。
“老实点。”钟离彧斜睨她一眼,狭长的凤眸里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冰湖似的冷寂,语气更冷了几分,“我问,你答,别耍花样。”
那眼神太冷,冷得祝安魂体都微微发颤,察觉到空气里的危险气息,识相地收敛了所有小动作,立刻换上乖巧模样,低眉顺眼垂着头,声音软软的:“是,大人。”
“生前是什么人?”
钟离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审视,似要将她的魂体剖开,看清楚内里的虚实。
“不记得了。”
“怎么死的?”
“不记得了。”
“死了多久?”
“好久好久了,记不清了。”
祝安能感觉到钟离彧的目光越来越冷,但是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说自己是异世而来的亡魂,死于车祸吧?
“什么都不记得?”钟离彧的眉头终于蹙起,眉心拢出一道浅纹,语气里的不耐几乎要凝成实质,冷冷反问,“还是不想说?”
眼前的小鬼修为低微,很显然是个新鬼,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记得。
祝安心里无奈,脸上却适时露出落寞之色,声音低低的:“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已经当了很久的孤魂野鬼了。”
钟离彧看着她眼底那抹真切的落寞,心头忽然微不可察地一动。
眼前灵魂,竟让他生出几分莫名的熟悉感,像沉在记忆深处的碎片,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住。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眸底的冷意淡了些许,却依旧没什么温度,最终只是淡淡开口,语气缓和了一丝:“为何不去投胎?”
“我……我不知道怎么投。”
祝安抬头,眼底带着茫然,这倒是实话。
钟离彧看着她懵懂无措的样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再追问。
忽然觉得,他好像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
是夜,祝安就躺在屋顶上,吸收月光精华,一夜未眠。
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金红色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在了祝安毫无遮挡的身上。
祝安只觉一股灼热的刺痛感顺着毛孔钻入体内,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虚弱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系统看着祝安就这么傻愣愣的直面阳光,一脸嫌弃[躲起来,鬼不能见阳光!]
其实不用系统催促,在那股刺痛传来的第一时间,祝安便已反应过来。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念头一动,身体顺着屋顶的瓦片,悄无声息地“渗”了下去,稳稳落在了一间陈设雅致的室内,正是钟离彧的寝室。
只是这“救命”的举动,却让她撞入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场景。
彼时,钟离彧刚从拔步床上起身,玄色的床幔半掩着,他正背对着门口,慢条斯理地褪去身上的寝衣。
宽肩窄腰,肌理分明的脊背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腰间的束带刚解开一半,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腰腹,清晨的微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暖金色的轮廓。
祝安的身形刚在屋内凝实,目光便直直撞了上去。
呆滞了足足三秒后,她才回过神,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指间却虚虚露出一条小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外面出太阳了,我不太舒服……”
钟离彧闻声,动作未停,甚至连头都未曾回一下,脸上更是半点波澜都无,仿佛身后的人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清风。
他只是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漫不经心地朝着身后挥了挥。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形成,如同轻柔却不容抗拒的气流,精准地裹住了还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祝安,不等她再说一个字,便将她轻轻“弹”了出去。
祝安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秒便已稳稳落在了隔壁房间的地面上,墙壁将所有的尴尬与那抹清隽的身影,彻底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