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希深入林中,注意力都在他的“游戏”上,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就在楚斯年脚步再次向后挪动,准备冲向驾驶座时——
另一阵更加低沉稳重的引擎声由远及近,迅速逼近!
刺目的车头灯像两把利剑划破黑暗猛地照射过来,将楚斯年和他身后的越野车牢牢笼罩在光柱之中!
楚斯年被强光刺得眯起了眼,心中猛地一沉。
车子在他面前不远处戛然停住,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迈步下车——
是谢应危!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楚斯年心脏骤停了一瞬,随即疯狂擂鼓。
谢应危的出现只有一个解释,他很可能从自己离开惩戒营时就开始跟踪了!
一想到自己和埃里希同行的情景全程都落入谢应危眼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心虚瞬间袭卷。
尤其是他今晚还刻意没去谢应危的办公室。
这感觉糟糕得难以形容,简直就像是……就像是某种隐秘的背叛被当场抓包。
尽管他和谢应危之间的关系扭曲而复杂,根本谈不上忠诚,但谢应危冰冷的目光让他清晰地意识到——
麻烦大了。
谢应危就站在车灯的光晕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直直地锁定他。
目光比埃里希的枪口更让人窒息。
森林深处又传来一声夹杂着埃里希带着笑意的呼喝,与眼前死寂的对峙形成诡异的反差。
谢应危一步步走近,军靴踏在落叶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楚斯年紧绷的神经上。
他走到楚斯年面前,视线从他苍白的脸滑到手中那杆猎枪,再落到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便服上。
“看来是我打扰了你的夜间娱乐。”
谢应危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楚斯年喉咙发紧,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要说自己是被迫来看埃里希如何杀人取乐,并且正准备偷车逃跑的?
就在这时埃里希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怎么回事?谁把车灯打开……”
埃里希从树林阴影中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兴奋。
但在看到谢应危的瞬间碧绿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毒蛇,先前那点愉悦荡然无存。
“谢应危?你在这里做什么?跟踪我?”
他声音里淬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步枪枪口虽未抬起但手指已轻轻扣住扳机。
两道身影立在惨白车灯与幽暗林地的交界处,如同黑夜中对峙的两头猛兽。
谢应危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得笔直,军装一丝不苟,与埃里希略显随意的猎装形成鲜明对比。
目光先是极冷地扫过埃里希肩上的枪,掠过他衣角上沾染的暗色痕迹,最后才重新落回埃里希脸上。
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看跳梁小丑般的漠然。
这种无视比任何言语的回击更让埃里希恼火。
他感觉自己贵族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
“我来带回我的人。”
谢应危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字字如冰锥。
“你的人?”
埃里希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讥讽。
“谢应危你搞清楚!他现在归我管辖!黑石惩戒营里的一切,我想怎么处置是我的自由!我想带他去哪里散心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谢应危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笑容中满是讥诮。
“你的管辖范围?”
他重复着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什么可笑的东西。
“冯·兰道少尉,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动用帝国财产——我是说那些士兵,来进行非法的私人狩猎游戏……”
他微微前倾,尽管距离没有拉近多少,但无形的压迫感却骤然增强,冰蓝色的眼眸精准锁定埃里希微微变色的脸。
“这件事如果传到军事法庭,你觉得你那位为元首挡过子弹的父亲,他用命换来的勋章还能不能抵消你的玩忽职守和滥用职权?
另外,我已联系营区军医,他们正在赶来。如果今晚有任何一名肩负帝国荣誉的士兵非正常死亡,我会以‘戕害同僚、损害军事资源’的罪名,亲自向最高军事法庭提交报告。”
“你血口喷人!”
埃里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气得脸色发抖。
谢应危不再浪费唇舌,他转身,意图明确。
“站住!”
埃里希被这彻底的蔑视激怒。
他猛地抬起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谢应危的后心!
埃里希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一丝微弱的恐惧而扭曲:
“谢应危!你别太嚣张!把他留下!否则……”
谢应危的脚步停住。
他没有立刻回头,只是微微侧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举枪的埃里希。
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开枪。”
谢应危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和挑衅。
“如果你敢。”
空气凝固了。
林间的风声仿佛都消失了。
只有车灯引擎的低鸣和埃里希粗重的呼吸声。
他握着枪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扳机上的食指微微抽搐,额角渗出冷汗。
杀意、屈辱、恐惧在他碧绿的眼中疯狂交织。
他知道这一枪的后果,无论是否击中都将彻底引爆两人之间脆弱的平衡。
时间一秒秒流逝。
最终,紧绷到极致的手指还是无力地松开。
步枪枪口沉重地垂落下来,指向满是落叶的地面。
埃里希死死盯着谢应危挺拔冷漠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翻涌着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毒。
谢应危甚至连一声冷哼都欠奉,拉着楚斯年的胳膊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这场对峙以埃里希的全面溃败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