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航班落地,萧灼翎和贺烬野在机场大厅分开。
他只留给她一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仿佛这几日在国外的短暂交集,不曾发生过。
贺氏老宅。
萧灼翎拎着礼盒走进院子时,贺爷爷正坐在藤椅上翻着报纸。
“爷爷。”她笑着走上前。
贺爷爷抬眼,看见是她,脸上立刻堆起笑意,“灼翎回来啦?”
“嗯,刚落地就过来了。”
萧灼翎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这是从国外给您带的礼物,您看看喜欢不?”
贺爷爷接过,慢悠悠拆开包装,露出一个雕花精致的木质音乐盒。
轻轻拧动发条,里面飘出一段舒缓的戏曲选段,是他平日里爱听的调子。
萧灼翎笑着道,“您一个人在家要是闷了,就拧开听听,里面还能换不同的曲子,有戏曲也有轻音乐。”
贺爷爷摩挲着音乐盒上的花纹,听着熟悉的唱腔,眼眶微微发热。
抬头看向她时,语气里满是感慨。
“还是女孩子心细啊,比烬野那小子贴心多了。”
他拍了拍萧灼翎的手,“坐下,爷爷有话跟你说。”
萧灼翎挨着藤椅坐下,轻声道,“爷爷,您啊就得天天乐呵呵的,心情顺了,身体自然硬朗。”
贺爷爷叹了口气,“爷爷这把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早就看淡了。”
贺爷爷顿了顿,才开口,“明天是烬野父母的忌日,你替我过去陪陪他。”
萧灼翎一愣,“您不去吗?”
贺爷爷声音里带着点疲惫的怅然,“去了十几年了,今年就不去了,你替爷爷去看看吧。”
再说他可能就要下去陪他们了,下去再见吧。
他其实很想念自己的儿子。
他那个儿子呀,性格温和,总是能平静的接受所有的安排。
贺烬野全然不一样。
萧灼翎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爷爷,冒昧问一句,叔叔阿姨当年是……”
贺爷爷望着那棵他亲手种的老槐树,眼神飘远了些。
“说起来,都怪我。烬野他爸心里原本有个姑娘,就是苏婉那孩子的母亲,可两家门第差太远,我硬把他们拆散了,逼着他娶了烬野的妈妈。”
萧灼翎轻声问,“那他们婚后……相处得不愉快?”
贺爷爷摇摇头,“就只生了烬野一个,他们平常各忙各的,不是他出差就是她飞国外,都一心扑在事业上,夫妻俩常年不照面,哪来的感情。”
萧灼翎疑惑,“这么多年,就没攒出点情分么?”
“说不清啊。”贺爷爷苦笑。
“他们俩几乎从不吵架,可也从没见过亲近的样子,客气得像合租的陌生人。”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我这辈子就见他们吵过一次,吵得特别凶,没过几日,两人去爬山......坠崖了。”
说完,贺爷爷脸上流了一滴泪下来。
萧灼翎心头猛地一揪,声音都发紧,“那时候,贺烬野才多大?”
“八岁。”
“这么小……”她喃喃着,指尖无意识地蜷起,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钝痛一阵阵地漫开来。
八岁的孩子,已经会记事儿了。
若是再小些,懵懂无知,或许还能少受点煎熬。
偏是八岁,什么都懂了,偏要眼睁睁承受这剜心的疼。
会记得父母临走前的模样,会在夜里哭着找爸爸妈妈。
这年纪,懂事了,却又没懂事到能扛住天塌下来的程度。
那骤然的失去,该像根刺,扎在心里这么多年吧。
贺爷爷握住她的手,目光恳切,“灼翎啊,明天你去好好陪陪他,那孩子看着冷硬,心里苦着呢。”
萧灼翎垂下眼,“可他……他不喜欢我,甚至有点厌恶我。”
哎。
贺爷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贺爷爷拍了拍她的手背,“缘分这东西强求不来,你们要是实在走不到一块,就好聚好散,别闹得脸红脖子粗,最后相看两厌,不值当。”
萧灼翎沉默着点头,喉咙里像堵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贺烬野大概是打心底里抵触和她的这段关系吧,父母的阴影横亘在那里,像道无形的墙。
萧灼翎心里泛起涩意,他大约是极厌恶自己的。
每次看见她,会不会恍惚间想起他父母那段被强拧在一起的婚姻?
她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成了他心里那道旧伤疤上,不该出现的新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