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被点燃了。
那不是比喻,而是最直白的物理现象。
数以千计的机械战舰,在同一刹那,将炮口中积蓄到极致的能量倾泻而出。光,足以刺穿维度;热,足以蒸发星辰。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毁灭光柱,从四面八方织成一张疏而不漏的死亡之网,没有缝隙,没有死角,朝着中心那艘渺小的“柒柒号”轰然收紧!
整片宇宙,在这一刻彻底失声。
所有的声音,都被那足以抹平一切的毁灭性光芒所吞噬。
然而,就在那张光网即将合拢的万分之一秒,那艘被命名为“柒柒号”的黑色孤舟,却像一个滑入绝命舞池的顶级舞者,在最密集的鼓点中,跳起了最疯狂、最优雅的华尔兹。
“轰!”
它以一个匪夷所思的小角度侧翻,舰体几乎是贴着两道交错而过的粗壮能量光柱擦过,舰身外壳的能量护盾因超高热量而剧烈蒸腾,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发出“滋啦啦”的刺耳悲鸣!
紧接着,一个近乎九十度垂直的急速下坠,又恰到好处地躲过了一片呈扇形覆盖而来的高频粒子炮。粒子流甚至削掉了舰尾的一小块装饰性外壳,金属碎屑在瞬间被气化。
随即,又是一个羚羊挂角般的Z字形诡异步伐,连续穿过了三道精准锁定航线的伽马射线束。
快,太快了!
那不像是冰冷的钢铁造物在飞行,更像是一支蘸饱了狂气的墨汁的笔,在星空这张漆黑画卷上,肆意挥洒出纵横捭阖的草书!每一个转折,每一个提速,都精准到原子级别,都写满了对物理学和航天动力学的极致蔑视。
机械舰队的中央火控AI,算力在瞬间被拉满到了红线,无数的弹道预测模型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建立,又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被那艘星舰鬼魅般的走位全盘推翻。
“目标轨迹无法预测!”
“警告!目标正在进行反逻辑机动!重复,反逻辑机动!”
“它的引擎推力……不可能!数据模型显示,它的舰体应该在0.3秒前就因金属疲劳而彻底解体!”
冰冷的警报声在每一艘机械战舰的驾驶舱内疯狂回响,但对于陆景辞而言,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哄小姑娘开心的热身罢了。
他甚至没有坐在驾驶位上。
他只是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一手依旧温柔地捂着温柒柒的眼睛,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控制台上,修长的指尖偶尔在虚拟光屏上轻点一下。
每一次轻点,都意味着“柒柒号”的一次完美到堪称神迹的规避。
仙帝的神念早已覆盖了整片战场,那数千艘战舰的每一寸动向,每一道炮火的轨迹,在他浩瀚如宇宙的意识中,都清晰得如同掌上观火,慢得……如同蜗牛爬行。
温柒柒被捂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鼻尖却满是陆景辞身上好闻的、令人无比安心的清冽气息。她能感觉到星舰在剧烈地晃动、翻滚、震颤,但那温暖宽厚的手掌,却像最坚固的港湾,隔绝了所有的不安与颠簸。
她非但不怕,反而觉得新奇又刺激。
“哇!老公,好刺激呀!”她的小手紧紧抓着陆景辞的衣袖,兴奋地晃了晃,“我们是在玩游乐园新开的那个3d星空飞车吗?比那个还好玩!感觉要撞上了!又躲过去了!”
陆景辞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意,声音依然稳如泰山:“抓稳了,还有更刺激的。”
窗外的光网越收越紧,留给“柒柒号”的闪避空间已经微乎其微。
温柒柒能感觉到那种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像是在玩赛车游戏,被无数对手包夹,即将冲线的最后关头。
她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趴在陆景辞的手臂上,用尽全身力气,奶声奶气地喊道:
“飞快点!再快点!我们要得第一名!冲呀——!”
她的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至高无上的意志,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道法则,蛮横地、不讲道理地降临在这片时空!
“快”,成了一个被重新定义的绝对概念。
“轰——嗡——!”
“柒柒号”那本该在超负荷下哀鸣解体的普通引擎,突然爆发出一种不属于这个宇宙的、高亢而神圣的咆哮!那声音穿透了能量轰鸣,穿透了真空,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响!
舰体周围的空间,像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剧烈地扭曲、折叠!
那艘黑色的星舰,在无数道即将把它撕碎的能量光柱中心,舰身猛地一颤,随即……化作一道被拉长到极致的流光!
嗖!
它不是加速,不是跳跃,而是直接“抹掉”了自己与目标点之间的空间与时间!
在机械舰队的所有探测器中,“柒柒号”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前一毫秒,它还在火控系统的锁定中心。后一毫秒,它已经出现在了舰队包围圈之外数百万公里的地方,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正在迅速消散的空间残影。
数千道毁灭光柱失去了目标,狠狠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个比恒星还要璀璨百倍的巨大能量光球,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甚至让外围的一些小型战舰都出现了护盾过载的警报。
整支舰队,对着空无一物的宇宙,打出了一记寂寞又滑稽的重拳。
……
神国之心。
那个由纯粹光流与数据瀑布构成的虚数空间里,端坐于亿万代码符文王座之上的机械王子普罗米修斯,那张平滑如镜的面孔上,光芒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如同一个即将宕机的古老程序。
“错误!逻辑冲突!无法解析!”
“目标脱离方式……违反因果律!违反能量守恒!违反空间连续性定理!”
一连串猩红色的警告数据流,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他那片冰冷、理性的意识海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恼羞成怒”——这个他资料库中只用于分析低等碳基生物非理性情绪的词汇,此刻却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精准地定义了他自身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