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车在窄得憋屈的巷子里慢慢往前蹭,轮子时不时陷进黑乎乎的泥水坑,溅起带着怪味的泥点子。两边歪歪扭扭的棚屋和集装箱像喝醉了酒,感觉随时要塌下来把路堵死。各种声音往耳朵里钻——敲铁皮的叮当声、含糊的叫骂、还有小孩扯着嗓子的哭喊,混成一片,吵得人脑仁疼。
后面那几个尾巴还在不?老陈两手死死抓着方向盘,眼睛不停瞄后视镜。
林暖暖扒在车厢后面那条缝那儿,使劲辨认外面晃动的人影。还在,她嗓子有点发紧,三四个,隔了五六辆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真他娘阴魂不散!阿飞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要不找个地方,先把这几个杂碎收拾了?这破路想甩也甩不掉。
不行。老陈立刻否定,在这儿动手,巡逻队马上就来。熔炉城有熔炉城的规矩,明面上动武就是打管理层的脸。
那咋整?就让他们跟着?等我们找到住处,不就暴露老巢了?
石头闷声插话:他们在等。
等啥?
等我们走到没人的地方。老陈替石头答了,声音低沉,或者等我们露更多破绽。刚才用能量结晶抵税,他们肯定觉得是肥羊。
林暖暖心里咯噔一下。确实,这主道上人多他们还有顾忌,要是拐进偏僻小路……
正想着,前面出现个岔路口。歪斜的路牌上用红漆潦草写着锈水街,还有个箭头指向左边更窄更暗的巷子,底下被涂掉的字隐约能看出老鼠巷。主路上的人明显少了。
没得选了。老陈叹口气,方向盘一打,车子笨拙地拐进了锈水街。
光线一下子暗了,两边的房子把天都快遮严实了。路更烂,积水散发着更冲的臭味。几乎看不见行人,只有几只毛掉秃了、眼睛发红的变异老鼠在垃圾堆里窜。
那几条尾巴果然毫不犹豫跟了进来,而且明显加快了速度,不再藏着掖着。
准备动手,避不开了。老陈沉声说,慢慢把车靠在一堵满是涂鸦的墙边,这位置至少不用背腹受敌。
车刚停稳,四个跟踪的就半包围过来。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脸上抹得看不清长相,手里拿着锈钢管、磨尖的钢筋。领头的是个壮汉,居然拎着把双管猎枪。
车里的朋友,下来聊聊?持枪壮汉用枪管敲敲引擎盖,嗓子跟破锣似的,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哥几个给你们讲讲。
老陈给车里人使个眼色,深吸口气推门下车,脸上还是那副假笑:几位大哥有事?我们就路过找地方落脚,钱刚才进城都交税了,真没油水。
少装!壮汉旁边一个瘦高个晃着钢筋嚷嚷,进城就用能量结晶抵税,当我们瞎?把值钱东西和那女的留下!车和男人滚蛋!
他话音没落,阿飞就猛地推门跳下来,砍刀一横:放你娘的屁!想要人?先问过我手里的刀!
气氛一下子绷紧了。
持枪壮汉眼神一狠,枪口抬起来对准阿飞:小子想当出头鸟?老子这枪可不长眼!
就在这节骨眼上,谁也没注意林暖暖没下车。她飞快从空间里摸出两样东西——一小罐强力催泪喷雾(从某个废弃保安室顺的),还有个巴掌大、看起来像老式音乐盒的玩意儿。这盒子拧紧发条后能发出特别刺耳的铃声。
她把喷雾塞给石头,压低声音:石头哥,待会看我信号,往他们脚下喷,别对着枪口!说完深吸一口气,猛地拧动了音乐盒发条。
叮铃铃铃——!!!
一阵能把人耳膜刺穿的尖锐噪音突然从车里炸出来,在窄巷里效果翻倍。这声音太突然,像钢针扎进耳朵。
四个劫匪,包括持枪壮汉,都被这噪音搞得动作一滞,下意识皱眉头捂耳朵。壮汉的枪口也不自觉往下偏了。
就是现在!林暖暖大喊。
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像炮弹一样从另一边车门撞出来,直扑持枪壮汉!他根本不管枪口,左手闪电般抓住滚烫的枪管往上一推,右手握着的催泪喷雾直接按在壮汉脸上!
噗——嗤——
刺激性气体喷了壮汉满脸。
啊!我的眼睛!!壮汉惨叫着手一抖,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在上方墙上,溅起一片碎石灰。
几乎在枪响同时,石头的右拳像重锤砸在壮汉胸口。所有人都听见让人牙酸的骨裂声。壮汉像破麻袋一样飞出去撞在墙上,软软滑下来,猎枪脱手被石头一脚踢进车底。
这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钟里。
剩下三个劫匪直接看傻了。没想到这群下手这么狠!尤其那个大个子,简直不是人!
阿飞和老陈立刻反应过来。阿飞一个箭步冲上去,砍刀带着风劈向瘦高个。瘦高个慌忙用钢筋挡,一声震得他手臂发麻连连后退。老陈更老练,侧身躲过砸来的钢管,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截磨尖的撬棍,精准戳在对方手腕上。
那人惨叫一声,钢管掉了。
第三个见势不妙转身要跑。
别让他跑了!老陈低吼。让这家伙跑掉引来同伙就麻烦了。
石头闻言,把手里还在嘶嘶喷气的催泪罐子像扔石头一样砸向逃跑者后心。罐子精准命中,那人一个狗吃屎趴地上,还没爬起来就被追上来的阿飞一脚踹在腰眼,彻底不动了。
不到两分钟,全躺了。四个劫匪,一个胸口塌了不知死活,两个在地上哼哼,一个被阿飞用刀逼着,抖得像筛糠。空气里混着硝烟、血腥和没散尽的催泪瓦斯味儿。
林暖暖关掉那吵死人的音乐盒,巷子里突然静下来,只剩伤者的呻吟和几人粗重的喘气声。
阿飞用刀面拍拍那个还能说话的劫匪的脸:说!谁派来的?怎么盯上我们的?
那劫匪吓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没、没人派……就、就看你们用结晶抵税……觉得是肥羊……大哥饶命啊!
看来就是见财起意的地痞,不是有组织的。几人稍微松口气。
但老陈眉头皱更紧了。他蹲下检查持枪壮汉,已经没气了。站起身四下看看。虽然锈水街僻静,但刚才枪声打斗声不小,难保不引人注意。
不能待了,快把尸体和这几个拖垃圾堆后面,我们得赶紧走!老陈急声下令。
可他们刚开始收拾,一阵鼓掌声就从旁边棚屋阴影里传过来。
啪、啪、啪……
掌声慢悠悠的,带着点戏谑。
一个穿着体面深色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从阴影里踱步出来。他脸上挂着让人不舒服的、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笑,目光扫过现场,最后停在林暖暖和老陈身上。
精彩,真精彩。男人开口,声音像金属摩擦般沙哑,没想到几只外来的小老鼠,爪子挺利。伯格这次踢到铁板了。
他说的伯格,显然是指地上那个死掉的壮汉。
林暖暖几人瞬间绷紧身体。这男人什么时候在那的?看了多久?
男人无视他们警惕的目光,微微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
蝮蛇。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关于你们手里的能量结晶,还有……你们怎么在熔炉城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