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里那要命的警报还在嗡嗡响,顶上的冰渣子没完没了地往下掉。我们刚连拖带拽把瘫软的老陈弄到台子后面猫着,通道那头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就已经冲到跟前了。
“在那边!光是从那儿冒出来的!”一个破锣嗓子吼着,绝对是暖炉堡那帮孙子!
“阻止他们!亵渎圣所者……死!”另一个冰冷僵硬的声音插进来,肯定是那伙穿白衣服的疯子!
完犊子,前后脚堵上了!
“石头!堵住口子!”我嗓子都喊劈了,跟阿飞手忙脚乱地想把他陈叔再往台子后面塞塞。老陈死沉,眼睛半眯着,瞳孔里的蓝光还没散干净,人跟丢了魂似的,任我们摆弄。
石头低吼一声,他那大块头跟一堵墙似的夯在通往这矿洞的唯一通道口,狼牙棒横在前面。通道不宽,他一人还真有点一夫当关的架势。
下一秒,人影就在通道口晃悠了。
先冲进来的是俩暖炉堡的小喽啰,手里拎着砍刀和破木盾,一脸横肉。可他们刚露头,还没看清矿洞里啥光景,侧面就猛地蹿过来几支贼准的弩箭!
噗嗤!噗嗤!
箭杆子直接钉穿了他们没防护的脖子和胳肢窝!俩人哼都没哼就栽地上了。
是那群白衣人!他们动作更快,更毒辣!
“操!放箭!扔家伙!给老子往里冲!”通道外传来暖炉堡小头目的嚎叫。更多的箭和投矛从通道那头瞎jb往里射,叮叮当当地打在石头旁边的冰壁和晶体上,碎冰碴子乱飞。
石头抡着狼牙棒格挡,被打得一步步后退,但他死顶着位置,不让外面的人轻易冲进来。
而那几个白衣人,跟鬼似的,借着矿洞里晶体簇的掩护,悄无声地占了几个好位置。他们也不急着冲我们或者台子,就用那种贼准的弩箭和奇怪的、能喷冰雾的短管子,冷静地狙杀任何想从通道冲进来的暖炉堡的人。
他们的目标明白得很——清场!所有闯进来的,包括暖炉堡,也包括我们!
我们被夹在中间,趴在冰凉的台子后面,头都不敢抬。流箭嗖嗖地从头顶飞过,偶尔有冰雾喷过来,冻得人牙梆子直打架。
“妈的……这帮穿白衣服的到底啥来头……比暖炉堡的还狠……”阿飞脸白得跟纸似的,死死搂着他的工具包。
“永霜之手……没跑儿了……”我看着那些人冰冷高效的杀人样,心里发寒。老陈之前说过,这帮疯子把冰封当祖宗,我们闯了他们的“圣所”,还动了他们的玩意儿,他们能留我们才怪。
混战在通道口打得热闹。暖炉堡人多,但通道窄施展不开,又不断被白衣人放冷箭,一时半会儿还真冲不进来,尸体都快把口子堵上了。而白衣人虽然人少,但个个像杀人机器,配合贼溜,地形利用得极好。
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石头快顶不住了!而且万一暖炉堡的急眼了,不管不顾用炸药炸通道,我们都得报销!
就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瘫地上的老陈突然哼唧了一声。
“陈叔?”我赶紧低头瞅他。
老陈眼睛全睁开了,瞳孔里的蓝光褪了,但眼神还有点散,有点懵。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厮杀,就抬起那只刚被“治”好的胳膊,愣愣地瞅着。
伤口全没了,皮光滑得不像话,甚至比另一只胳膊的皮还显……嫩?但仔细看,能瞅见皮底下好像有极淡的、若隐若现的蓝色纹路。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头,又轻轻握了握拳。
咔吧……
一声极轻微的、像是冰碴子碎裂的细响从他拳头里传出来。
我们都一愣。
老陈自己也愣了,他疑惑地摊开手掌。
只见他手心里,竟然凭空凝结出了几片细小的、带棱角的、冒着丝丝寒气的冰晶!它们在他手心里慢慢转了几圈,然后悄无声地碎了,化成冰尘没了。
我们都看傻了。
“陈……陈叔……你……”阿飞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
老陈瞅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眼里的懵圈迅速变成了震惊和一丝……害怕?“我……我刚才……好像……能觉出……冷……”他喃喃自语,说的却是莫名其妙的话。
能觉出冷?在这零下百度的鬼地方,谁他妈觉不出冷?
但老陈的意思好像是……他能更清楚地“感觉”甚至……“摆弄”寒冷?
没等我们细琢磨,通道口的战况又变了!
一个白衣人好像觉得远程点射不过瘾,竟然猛地从掩体后头窜了出来,直扑正在挡箭的石头!他手里没家伙,但那双戴着古怪金属手套的手,直直抓向石头的胳膊!
石头反应极快,狼牙棒回手就扫!
但那白衣人的动作快得邪门,身子以一个不像人的角度一扭,躲开狼牙棒,冰凉的手掌还是擦到了石头的皮袄袖子。
刺啦!
一声让人牙酸的冻结声!石头那厚实的皮袄袖子,眼瞅着瞬间蒙上了一层厚白霜,变得硬邦邦的!石头闷哼一声,动作明显一卡顿!
就这一下!
“冲进去!”外面的暖炉堡头目抓住了空子,嚎了一嗓子。几个悍匪顶着同伴的尸首,疯了一样冲破了石头的阻拦,总算涌进了矿洞!
三方人马,在这诡异的蓝光矿洞里,彻底搅和在了一起!
乱!彻底乱套了!
暖炉堡的人见人就砍,白衣人则高效地收割着暖炉堡匪徒的小命,同时也不忘甩给我们冰碴子似的眼神。石头抡着半条冻僵的胳膊,吼叫着挡着两边的攻击。我和阿飞只能捡起地上的碎冰和石头块,瞎jb扔着试图帮忙。
“上那个台子!那上面有宝贝!”一个暖炉堡匪徒眼尖,瞅见了中央平台上那个漆黑容器,虽然盖子合上了,但一看就不是普通货!立马就有俩人嚎叫着扑过去。
“阻止他们!圣物不可亵渎!”一个白衣人尖啸一声,甩手就是几根吹箭,放倒了一个,但另一个已经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平台边上!
那匪徒脸上露出贪婪的狂喜,伸手就去抓那个容器!
就在他手指头快要碰到的刹那——
嗡!!!
平台周围那些原本暗下去的符文猛地又亮了!一股看不见的冲击波以平台为中心猛地炸开!
那个伸手的匪徒首当其冲,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大锤砸中,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还在半空,身子表面就迅速糊上了一层厚蓝冰,“哐当”一声砸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冲击波扫过整个矿洞,所有人都被震得东倒西歪,连那些白衣人都踉跄了几下,脸上露出惊惧。
矿洞一下子静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恐怖防御吓住了。
而就在这片死寂里,老陈却晃晃悠悠地,自己站起来了。
他的眼神不再发懵,而是充满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震惊、害怕,还有一丝……诡异的明白?他低头瞅着自己的双手。
“陈叔?”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老陈没看我,而是抬头看向那个漆黑容器,又扫了扫周围虎视眈眈的两拨人,最后目光落在通道方向——那儿,暖炉堡的主力好像正在重新攒人,准备下一波冲。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啥决心。
他突然往前一步,不是冲任何人,而是走向了那个要命的平台。
“陈叔!别过去!”我惊叫。
但老陈像没听见,他伸出那只被“改造”过的手,慢慢地、试探着伸向平台外围那看不见的墙。
令人惊的是,那之前把我们狠狠弹开的墙,对他的手,好像……没反应?他的手指头轻易就穿过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连打斗都暂时停了。
老陈的手,最后轻轻地按在了那个漆黑容器的表面上。
没冲击波,没冰冻。
容器轻微地震了一下,表面那些复杂符文流水似的闪过一道微光。
然后,平台的侧面,靠近我们的地儿,竟然无声地滑开了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三样东西:两管装着蔚蓝色液体的金属针剂,还有一块巴掌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像是暖宝宝似的扁平贴片。
与此同时,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又响了,但这次只在我们几个脑子里嗡嗡,像是老陈通过接触直接传给我们的信儿:
【“恩赐”预览……临时权限给……生存物资发放……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
老陈猛地把手缩回来,跟烫着了似的。那暗格唰地关了。
他一把抓起那三样东西,看都没看就塞给我,低吼道:“拿稳!快走!”
生存物资?清除程序倒计时?!
我瞬间明白了!这鬼地方要自爆?!
“走!这地方要炸了!”我冲着石头和阿飞尖叫。
石头反应极快,一把扛起还有点虚的老陈。阿飞也连滚带爬起来。
我们的动作打破了平衡。
“他们拿了东西!截住他们!”暖炉堡的人反应过来,嚎叫着冲过来。
“净化他们!”白衣人也举起了弩箭。
但晚了。
老陈被石头扛着,却猛地回身,对着冲最前面的几个追兵,抬起了那只“被祝福”的手!
没光,没声。
但冲最前面的那个暖炉堡匪徒和一个白衣人,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瞬间糊上一层白霜,身子眼瞅着变得僵硬迟钝,跟陷进了无形的冰泥潭里!
虽然只拦了他们几秒钟,但够了!
我们一头扎进那条来时的通道,玩命地往外狂奔!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骂娘和弩箭射冰壁的声儿。
但更多的,是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开始在整个矿洞倒计时的回荡声:
【清除程序启动……十……九……】
我们不敢回头,沿着通道死命跑。
【八……七……】
前头已经能看见洞口透进来的、灰蒙蒙的风雪光了!
【六……五……】
轰!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和惨叫!显然是永霜之手启动了某种防御,在清矿洞里的所有人!
【四……三……】
我们总算冲出了洞口,重新回到了冰崖上嗷嗷叫的风雪里!
【二……一……】
身后洞口深处,传来一声闷到极点的、好像能吞掉一切的轰鸣!整个冰崖都猛晃了一下!然后,那洞口猛地塌了下去,彻底被冰雪和巨石埋了!
所有声儿都没了,就剩风雪的嚎叫。
我们四个瘫在雪地里,看着那彻底没影的入口,心有余悸,拼命喘气。
半晌,阿飞才颤巍巍问:“……完……完事儿了?”
我摊开手心,看着那两管冰凉的蓝色针剂和那块冒着微弱热乎气的白色贴片。
老陈挣扎着从石头肩上下来,脸色还是白,他看着那两管针剂,眼神复杂得要命。
“永霜之手的‘恩赐’……”他嗓子沙哑,“能飞快治伤,抗冻……但用了它……可能就……再也甩不掉了……”
他话没说完,目光突然定在我们身后的风雪里。
只见远处的雪坡上,不知啥时候,又冒出来那几个白乎乎的、鬼似的影。
为首的一个白衣人,正慢慢抬起手。
他手里,不是家伙,而是一个正闪着红光的、像罗盘似的仪器。仪器的指针,正死死地指着我们——
或者说,指着我手里那两管蓝色的“恩赐”,和老陈那被改造过的胳膊。
他们的目标,打一开始,就不是那矿洞。
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