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那扇厚实的铁门“哐当”一声关死,总算把外面的混乱和刺耳警报声暂时挡在了外面。门里是条往下走的窄楼梯,挤得要命,墙上的应急灯闪着幽绿的光,空气里全是机油和冷却液的味儿,闷得人喘不过气。
“快点!往下走!别停下!”李锐的声音在窄道里撞来撞去,透着一股“没得商量”的急。她在最前面,步子又稳又快。
薇拉他们哪敢磨蹭,老陈和另一个守炉人简直是用命在抬那张医疗床,一步一步往下挪,汗都滴进眼睛里了。卢西恩一手扶着墙,另一手死死搂着那本命根子似的笔记本。阿飞手忙脚乱地追着那只又开始“嘶嘶”叫的金属老鼠吱吱。
这楼梯又陡又长,简直没个完。每一下脚步声都好像敲在自己心上,头顶上还时不时传来闷响和震动——那个“清洁工”就在外面,根本没走。
“刚才那个……就是‘观测者’?”李锐头也不回地问,喘气声有点重,但更多的是冷静。
“是他家的飞船,但他本人八成来了。”薇拉边喘边说,“我们之前跟他的一艘侦察舰干过一架,他盯我们盯得死紧……说白了,是盯小雅和她肚子里那玩意儿。”
“观测者……‘源初’的看仓库的……”李瑞低声念叨,像是在消化这吓人的消息,“居然跟永霜之手那帮残兵败将搅一块去了。真他妈糟透了,他们凑一起,破我们这破防御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儿能扛多久?”卢西恩问到了点子上。
“深层维护室是旧时代‘鸮’系统最硬的核心屏障,按说是能挡住所有探测和能量冲击。”李锐答了,但语气一点都没放松,“可那是按说,是几百年前的老皇历了。对付能满天星乱窜的主……我真说不好。只能求这王八壳够厚了。”
总算到了底。前面又是一扇门,比刚才那扇还厚,看着就沉,哑光金属表面连个把手都没有,就一块复杂的能量感应区。
李锐把手按上去,蓝光扫过,伴着低沉的嗡嗡声,大门悄无声地滑开了。
门里头空间不大,像个紧凑的医疗舱。四周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仪表盘,看着旧但保养得还行。中间摆着个和小号控制椅差不多的东西,也全是线和接口,不过这会儿空着。墙角还塞了张备用医疗床。
“把她放那张床上,小心别碰着线!”李锐指挥着。
老陈他们轻手轻脚地把小雅挪过去。一进这屋,感觉瞬间不一样了,静得吓人,头顶的震动也弱得像隔了层棉花,仿佛外面什么都跟这儿没关系了。
“这儿……真静啊。”阿飞小声嘀咕,连吱吱都老实了,转着脑袋东看西看。
“屏蔽层起作用了。”李锐走到主控台前,飞快地敲了几个键,几块屏幕亮起来,跳着外面能量冲击的数据和屏障完整度,“暂时安全了。但外面……”
她切了个画面,是基地里头几个关键通道的监控碎片。能看到爆炸震得碎石乱掉,人在忙着疏散和加固。另一个画面是外面山谷的远摄,那艘暗银色观测者飞船幽灵似的悬在半空,下面那个“清洁工”就站在一片乱石堆里,抬着头,好像在用目光扫描整个山体。他身边几个带着永霜之手标、但造型更刁钻的战斗机器人正在清场。
“他在找入口,或者……在算从哪儿砸开最省劲。”李锐眉头拧成了疙瘩。
“我们不能就这么窝着。”薇拉盯着屏幕上那个人影,后背发凉,“他找到这儿是迟早的事。得干点什么。”
“干什么?出去送人头吗?”老陈忍不住了,一脸后怕。
卢西恩却盯着屏幕和数据,突然开口:“李指挥,你刚说这儿是‘鸮’的深层维护室?那是不是也能连上林娜……连上‘鸮’的系统?”
李锐猛地转头看他:“你想干嘛?”
“观测者在干扰甚至入侵‘鸮’,对吧?要是我们从这儿反着来,能不能把屏蔽加强?或者……干扰他们的扫描?”卢西恩语速飞快,带着那种书呆子逮着线索时的兴奋劲,“我搞过能量结构和信号编码,没准能帮上手!总比干等着他们踹门强!”
李锐盯着他,眼神跟刀子似的评估着。外面又是一声更响的撞击,连深层维护室都轻轻晃了晃,顶灯闪了一下。
屏幕上,代表屏障完整度的数字跳了一下,虽然很快稳住了,但绝不是好事。
“……你说得对,不能等死。”李锐吸了口气,下了决心,“行,我给你部分权限。但你得完全听我的,‘鸮’的系统脆得像纸,林娜状态更差,手一抖就可能要了她的命,或者把我们全卖了!”
她让出主控台前一个位置。卢西恩立刻扑上去,把笔记本往边上一撂,双手在控制板上噼里啪啦操作起来,屏幕上数据流哗哗地滚。
薇拉紧张地看着他们,又瞅瞅屏幕上那个越来越近的威胁,手不自觉地摸上了武器。阿飞蹲在地上,试图安抚又开始焦躁的吱吱。
时间滴答滴答地熬人。卢西恩和李锐的交流变得又快又专业,蹦出来好多听不懂的词。
突然,卢西恩手停了,脸色变得有点怪。
“怎么了?”薇拉立马问。
“不对头……”卢西恩指着一行数据流,“观测者的入侵信号……猛得离谱,模式也邪门,但是……他们好像……不是在硬来?”
“什么意思?”李锐凑近看。
“他们像是在……引导什么?或者……从‘鸮’系统里抽特定数据?不是单纯搞破坏或者夺权……”卢西恩声音里全是懵,“这个数据包流向……怪得很,不是往他们飞船去,是……基地内部?某个……我们压根没注意过的底层档案库?”
他话刚说完——
滋啦!
整个维护室的灯猛地一暗,几乎全灭,只有控制屏还闪着惨白的光,照得每个人脸上惊疑不定。
所有屏幕上的数据瞬间乱码,接着齐刷刷黑屏。
彻底的黑暗和寂静压下来,过了大概两三秒,长得像一辈子。
灯重新亮起来,屏幕也一个个重启,显示的都是系统自检界面。
“怎么回事?!被攻破了吗?”薇拉急了。
李锐和卢西恩手忙脚乱地检查控制台,脸臭得不行。
“不……不是从外边破的……”李锐声音有点发颤,带着不敢相信,“是内部……系统刚才执行了一个最高优先级的内部指令,强制切断了所有外部连接,包括我们的操作权,然后……来了次彻底重启自检。”
“内部指令?谁发的?”卢西恩追着问。
李锐没答话,她眼睛死死盯着房间中央那个原本空着的连接椅。
不知道什么时候,椅子上头某个接口面板自己打开了,一根细长、头上有尖尖探针的神经接驳线,像活了一样,悄无声息地、慢慢地垂了下来。
而它的针尖,不偏不倚,正对着躺在旁边医疗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小雅的额头。
那看不见的力量,它的目标,难道从一开始……就不只是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