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走到郑卫东面前,没有看他,而是对着王福满和全体社员说:“福满叔,各位乡亲,我说两句。这次冬猎能平安回来,还有这些收获,靠的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是咱们所有人团结一心,互相照应的结果。被蛇咬的小栓,要是没有大家轮流抬他下山,就算我救了他,也很难平安回来;遇到熊瞎子,要是没有大家一起放烟、呐喊,单凭我一个人的主意,也吓不跑熊。这猎获,是集体的功劳,理应集体分配,按老规矩来,最公平,也最服众。”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郑卫东和其他知青,语气平和但坚定:“知青同志们刚来农村,对农村的规矩可能不太熟悉。我们农村有农村的规矩,讲的是‘有活一起干,有肉一起吃’,不分城里来的还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只要为集体出了力,就有份。要想多分肉,没问题,明年开春种地,夏收秋收,只要你们肯下力气,多挣工分,分粮分肉自然就多!这才是正理!靠耍嘴皮子、搞特殊,是行不通的!”
凌风这番话,入情入理,既维护了集体原则,又给了知青台阶下,还把矛盾引向了未来的生产劳动,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社员们纷纷点头称是,连几个原本有些不满的知青,也觉得凌风说得在理。
王福满趁机拍板:“风小子说得对!就按老规矩分!谁再有意见,就是破坏集体团结!郑卫东,你要是不满意,可以找公社反映,但在咱们凌家坉,就得按咱们的规矩来!”
郑卫东被噎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地退到了一边,再也不敢说话了。这场小小的风波,被凌风轻松化解。
分肉继续进行,现场的气氛又恢复了热闹。凌风特意跟王福满提议:“福满叔,牛棚的吴老师他们三个,虽然没参加冬猎,但平时也帮队里干点晒场、喂牲口的活,而且他们身体不好,需要营养,能不能也给他们分一份肉?不用多,每人一斤就行,算是集体的一点心意。”
王福满想了想,点头同意:“应该的!风小子考虑得周到,他们也是集体的一员,分一份肉应该的!”这个提议,没人反对,反而觉得凌风心善,考虑周全。王福满还特意让会计给李小栓家多分了两斤肉,算是工伤补助。
当晚,凌家坉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出了久违的肉香,浓郁的肉味混合着野菜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村子上空,让人垂涎欲滴。医疗站里,凌风、铁柱、春苗,还有王福满、孙大壮等几个队委,也凑在一起,用分到的狍子肉和野菜炖了一大锅,还拿出了一点凌风珍藏的米酒,算是小小的庆功宴。
饭桌上,大家兴致很高,聊着冬猎时的惊险趣事,说着笑着,气氛十分融洽。孙大壮端起酒碗,敬了凌风一碗:“风小子,我敬你!这次冬猎,多亏了你,不然咱们不仅要少收不少猎物,还可能出人命!我孙大壮服你!”
“大壮哥客气了,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凌风笑着回应,喝了一口米酒。
王福满也笑着说:“风小子,你现在可是咱们凌家坉的顶梁柱了!医术好,脑子活,还能团结大家,以后队里的事,还得多靠你出主意!”
凌风连忙摆手:“福满叔,您太抬举我了,我就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饭吃到一半,凌风借口巡诊,悄悄离开了医疗站。他提着一小块煮好的狍子肉,绕道去了牛棚。吴老师三人正就着一点咸菜吃窝头,见到凌风送来肉,十分感激。
“凌大夫,你太客气了,我们没参加冬猎,怎么好意思分肉?”吴老师连忙推辞。
“吴老师,这是队里分的,专门给你们留的。”凌风把肉递给他,“你们身体不好,需要营养,快趁热吃。对了,上次跟你们说的西医手册,怎么样了?”
提到手册,吴老师眼睛一亮:“已经写了一部分了,主要是常见急症的识别,比如阑尾炎、肺炎的症状,我们都用大白话写下来了,还画了简单的图,你看看行不行。”他从铺底下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页写得工工整整的手稿。
凌风接过手稿,借着微弱的油灯,仔细看了起来。手稿上的内容很详细,比如阑尾炎的症状:“右下腹疼痛,按压时更疼,发烧,恶心想吐,走路不敢直腰”,还画了一个简单的人体图,标出了疼痛的位置,通俗易懂。
“太好了!吴老师,你们写得太实用了!”凌风高兴地说,“就按这个思路来,越通俗越好,村里的社员大多不识字,图一定要画清楚。”
“我们会的。”吴老师点了点头,“我们还想写点外伤处理的内容,比如怎么消毒、怎么包扎,你看需要吗?”
“需要!太需要了!”凌风连忙说,“冬猎的时候,不少人受了擦伤,要是大家都能学会简单的消毒包扎,就能减少感染的风险。”
聊了一会儿,凌风又“请教”了几个关于外伤感染和冬季常见病防治的西医问题,吴老师等人知无不言,耐心地给他讲解。在寒冷的冬夜,这小小的牛棚里,知识的火花和人与人之间微弱的温暖在悄然传递。
回到医疗站,庆功宴还没结束。凌风坐回桌边,看着大家热闹的样子,心里却很清楚,郑卫东不会就这么算了。这次冬猎,他风头出尽,威信更高,肯定更招郑卫东嫉恨。而且,郑卫东和公社赵干事的关系,始终是个隐患——他总觉得,赵干事不会轻易放过他和凌家坉医疗站。
果然,没过几天,孙大壮就带来了消息:“风小子,我听说郑卫东最近往公社跑得挺勤,上次我去公社办事,看到他和赵干事,还有公社那个吴副科长,在公社小饭店一起吃饭,嘀嘀咕咕说了很久,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凌风心里一沉,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这次冬猎结束了,但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积累的声望和资源,进一步巩固根基,同时要更加警惕暗处的冷箭。接下来的春耕生产,将是一场更艰巨的硬仗,也是他彻底在凌家坉站稳脚跟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