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员们赶紧行动,挖沟、松土,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积水排了出去。凌风又蹲在田里,观察了半天,确认麦苗的叶片开始慢慢转绿,才放下心来。
“都记着啊,”他站起身,对围过来的社员说,“这‘凌选1号’虽然抗逆性强,但也怕积水。以后不管是浇水还是下雨,都要盯着点,地里不能存水。”
“记住了!风哥你放心!”社员们齐声应着——经过这事儿,大家更清楚,种这高产麦子,不仅要靠好种子,更要靠精细管理,半点马虎不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示范田里的麦苗长得越来越壮,绿油油的一片,比旁边的老品种麦子高出一截,叶片也更宽更厚,风一吹,掀起的绿浪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周边大队的人也常来参观,东风大队的张队长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蹲在田埂上,盯着麦苗出神,嘴里念叨:“要是咱队的麦子也能长得这么好,社员们就不用愁了。”
凌风每次都热情地给他们讲解管理技巧:“张队长,你们队的土壤偏沙,保水性差,浇水要比咱这儿勤点;施肥的时候,除了农家肥,还能加点草木灰,补充钾肥,能提高抗逆性。”
张队长听得认真,一一记在心里,回去就照着凌风说的,调整了自家示范田的管理方法。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示范田的麦子开始分蘖,一株株麦苗分出五六个壮实的蘖芽,密密麻麻的,看着就透着丰收的底气。凌风每天都要去田里数分蘖数,记录生长情况,他的记录本上,又多了厚厚的一叠数据——这些数据,将成为明年大面积推广的重要依据。
这天傍晚,凌风在田里忙完,夕阳已经沉到了山边。他坐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这片绿意盎然的示范田,身后是社员们收工回家的欢声笑语。铁柱扛着锄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指着田里的麦苗,笑着问:“风哥,你说咱这示范田,明年真能亩产过千斤不?”
凌风没有立刻回答,他弯腰拔起一株杂草,手指轻轻拂过麦苗的叶片——叶片上还带着傍晚的露水,凉丝丝的,却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他想起这大半年来的付出:从最初小心翼翼地用空间泉水优化种子,到日复一日地记录数据,再到和王老梗等人的周旋,还有解决示范田的积水问题……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却也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他转过头,看着铁柱眼里的期待,笑了笑:“铁柱,你看这麦苗,不管遇到刮风还是下雨,是不是都在往上长?”
铁柱点点头:“是啊,长得可壮实了。”
“这就对了。”凌风的目光掠过整片示范田,又望向远处的村庄,“好种子,加上精细管理,再加上大伙儿的汗水,就没有长不好的麦子。明年这示范田,不仅能亩产过千斤,还能给更多大队做榜样——让更多人相信,科学种田,就能多打粮,就能吃饱饭。”
铁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从凌风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坚定的力量。他看着凌风清瘦却挺拔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里,像一株执着生长的麦苗,稳稳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风从田野上吹过,带着泥土的气息和麦苗的清香。凌风知道,他脚下的路还很长——还有更多的种子需要优化,更多的技术需要推广,更多的社员需要带领着走向丰收。但他不慌,因为他相信,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把每一件事都做扎实,把每一组数据都记真实,这片土地就绝不会辜负他的付出,就像这些麦苗一样,总会在风雨过后,向着阳光,结出沉甸甸的果实。
终于等到小麦全部成熟,凌风连着三天泡在试验田里,晨光刚漫过东边的土坡,他就扛着镰刀进了地,露水打湿了裤脚,裤腿上沾着的泥土被太阳晒得发脆,却半点不耽误他手上的活计——把最后一批成熟的优化麦种小心翼翼地收割、脱粒,再用竹编簸箕反复筛簸。
簸箕在他手里摇得匀净,手腕轻转间,饱满的金褐色籽粒就落在底层,瘪壳和碎叶被风卷走,落在田埂边的草丛里。这些种子可是他熬了无数个夜晚的心血:选种时,他蹲在田里逐穗观察,把穗大粒满、抗病性强的麦穗单独摘下来;每天泡在地里,记录每片叶子的生长速度、每根麦秆的抗倒伏能力;夏收前又反复测产,确保亩产真能稳定过千斤。每一粒种子都浸着汗,也藏着让乡亲们多打粮、吃饱饭的指望。
傍晚刚把最后一布袋种子归仓,粮囤上的木盖给压实后,他就拎着小锄头去了后院的自留地。越冬菠菜刚冒芽,嫩绿色的小苗密密麻麻挤成一片,得趁着天还没黑透间苗,剔除弱苗、病苗,好让壮苗扎根吸肥。蹲在田埂上时,指尖触到湿润的泥土,还能想起测产那天,王福满举着秤杆喊“一千一百二十三斤”时,全村人拍红了巴掌的热闹——那声音,连邻村的狗都跟着吠了半天。
隔壁院墙矮,刚到成年人的腰际,几个老娘们正凑在墙根下忙活:张婶手里捏着鞋底,针脚拉得又密又匀;李奶奶挎着竹篮摘豆角,翠绿的豆角在篮子里堆成小丘;王二嫂怀里抱着娃,一边拍着哄睡,一边扯着嗓门唠嗑。她们的声音没遮没拦,顺着风飘过来,字字都落在凌风耳朵里。
“听见没?公社大喇叭刚响了!后天要开队长和技术员的会,专说冬小麦良种分配的事!”张婶把针线在头发上蹭了蹭,语气里满是急切。
“啥好种子?还能比风小子试验田里那金贵玩意儿强?”李奶奶摘豆角的手顿了顿,眼里满是笃定——她前几天亲眼去看了凌风的试验田,麦秆比拇指粗,麦穗比巴掌长,割麦时连镰刀都差点被坠得弯了腰。
“哎呦!我听我家那口子说,这次分的就是风小子培育的那种!一亩地能打一千多斤哩!”王二嫂的声音拔高了些,怀里的娃被惊得动了动,她赶紧又轻轻拍着,“这要是能分到咱队,明年咱就能顿顿吃白面馒头了!”
“可别高兴得太早!”张婶叹了口气,放下鞋底搓了搓手,“那种子金贵得很,全公社多少个生产队盯着?红星大队的王老梗,昨天就托人来打听咱队的测产数了,指不定憋着啥坏水呢,那个家伙老阴了,总喜欢压咱们坉子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