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
这次对战显然是他的胜利。
将苍天一剑的气势裹覆全身，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移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瞬移。
最终用剑抵住了陈诺的咽喉，甚至不需要造成实际伤害，因为对战在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虽然他并不想炫耀，但陈诺说的话明显不符合事实啊。
“陈诺，你到底在说什么？”
面对困惑的追问，陈诺缓缓笑着垂下视线：
“莱昂哈特，看不到这支枪吗？”
莱昂哈特呆呆跟着望向那柄长枪。
锐利的枪刃尖端—那锋刃所指向的正是自己胸口中央，在距离肌肤仅有一掌宽度处静止着。
“什么时候....”
看着陈诺慢慢收回指向自己的长枪，莱昂哈特怔了一瞬。
和方才莱昂哈特从容收剑如出一辙，他的动作同样游刃有余。
“咔。”
陈诺轻巧地收起长枪。
“莱昂哈特，知道蛇为什么可怕吗？”
他说着，忽然抛出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蛇？”
“对，蛇啊，藏在草丛里突然偷袭，或者在你完全没想到的时候发动攻击，那才真的可怕。可如果是在平坦的空地，或者没有任何遮蔽物的地方遇到蛇，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这番云山雾罩的话让莱昂哈特一度皱眉，但随即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陈诺想表达什么。
交战过程中，陈诺一直采取压迫式进攻的战术，这点本不该被他忽略，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淡忘了。
当时，拼尽全力冲锋的陈诺，眼中始终闪烁着那种奇异的光芒：
当自己强行拉近距离时，他燃起的不惜同归于尽的炽热战意。
而现在注视着自己的陈诺，眼神中仍有相同的火焰。
同归于尽。
在那个念头浮现之前，一种违和感便已在心底浮起。
他想到，当自己裹挟着「苍天一剑」的气势冲锋的那一瞬——
如果。
如果陈诺能跟上那股速度，刺出长枪。
即便这个假设很荒诞，但这个念头仍不受控制地浮现：
那么，他就能阻止自己。
陈诺的话，正是这个意思。
就像毒蛇收起獠牙，伺机发动突袭那样。
但是。
怎么可能？
这实在太荒谬了。
“你朝我冲锋的气势，我隐约能感觉到。”
陈诺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即使面对莱昂哈特茫然的神情，他依旧噗嗤一笑，轻轻摇头：
“但我实在没办法将枪刺出去。”
“不忍心？你明明刺出来就能结束战斗...”
莱昂哈特呆滞地回应，依然无法理解。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明明能赢却故意不赢一样。
而且——若那一枪真的刺出，自己恐怕早已败北。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瞬的大意确实存在。
“理论上确实如此，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问题。”
陈诺的声音不急不缓，而那种被戳中弱点的感觉，却让莱昂哈特措手不及。
晋升天赋4级后的陈诺，表现得确实惊艳。
无论是缠绕魔力的长枪、提升后的身体素质，还是那更深一层的枪术运用，都展现出与往昔判若两人的飞跃成长。
正因如此，即便自己也升到了三级，他仍不敢有丝毫松懈。
毕竟，他同样几乎是全力以赴了。
在这场对战中，莱昂哈特从未设想过自己会输。
他承认陈诺的奋战与表现，但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确信，自己会获胜。
因为他从未低估过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与实力。
“莱昂哈特，如果当时我刺出长枪，你肯定会输，但同样也有可能你收不住冲过来的力量而死在我的枪下，所以我不能在那时候出手，即便有教官在场监督，我也无法确信教官能在那一瞬间阻止对战。”
听完陈诺的解释，莱昂哈特不由得露出苦笑。
一种莫名的空虚感涌上心头，仿佛所有预想都被彻底颠覆。
他想认可陈诺，但对方的强大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已经没资格做出认可。
“陈诺，你到底是怎么反应过来『苍天一剑』的速度？”
“与其说是反应，不如说是——预料到了。”
“预料？”
“这个，我也说不清，只能说是下意识的预判到了。”
听着陈诺的解释，莱昂哈特没有继续追问。
陈诺的态度真诚，不像在说谎。
就在那一刻，莱昂哈特终于意识到。
这场对战，是他输了。
获得S级天赋以来，他也未曾想到，会这么快尝到失败的滋味。
这远超预期的打击，令他深感震撼。
“咯吱——”
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呆愣地转过头，看见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
格蕾西亚、尤米娅，还有阿瓦兰彻教官。
“没想到第一场对战就能看到如此精彩的较量。”
教官温和地笑着，而莱昂哈特只是机械地扯了扯嘴角：
“您过奖了。”
“无需过分谦虚，虽然是平局，但内容确实非凡。
两名学员同时在对战中实现天赋进阶，可是极其罕见的景象。
“莱昂哈特学员，陈诺学员，都值得肯定。”
即便听到教官的褒奖，莱昂哈特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苦涩与空虚同时涌上心头，更加明确地意识到：自己还差得很远。
他原以为没有傲慢，原以为自己能正确看待对手并认真应战，事实却并非如此。
或许，他在潜意识里，还是把陈诺看低了吧。
若真的将陈诺视作平等的对手，至少会多思考一层。
比如，他可能破解「苍天一剑」。
那样的话，他本应选择更谨慎的剑招，或是直接格挡长枪以求稳妥。
想到这里，莱昂哈特只剩下自嘲般的苦笑。
“辛苦了，陈诺。”
忽然传来的平静声音吸引了他的视线。
格蕾西亚正向陈诺走去。
她及腰的蓝色长发轻轻摇曳，神秘的容颜此刻露出与平日冷漠截然不同的神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是啊，辛苦了。”
陈诺咧嘴一笑的瞬间，格蕾西亚也浅浅勾起嘴角。
那个笑容，占据了莱昂哈特的全部视线。
“莱昂哈特！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尤米娅急匆匆跑来，他尴尬地移开视线：
“没事。如你所见，我和陈诺都没受伤。”
虽然说的是事实，但他的心情却异常别扭。
他这才重新认识到——
这不仅仅是属于他和陈诺的对战，
而是在众人见证下，被所有人共同感受的一场较量。
包括结果与过程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认知，重重叩击在莱昂哈特的心头。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胜负。
可此刻才发现，自己开始在意了。
而且在意得异常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