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渡船”如同一位归来的复仇君王,行驶在已成焦土的白色王庭之上。暗红与银白交织的护盾硬扛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秩序光束轰击,能量涟漪在护盾表面疯狂荡漾,却始终坚韧不破。器灵燃烧着古老的仇恨,将飞艇化作碾压一切的战争巨兽,所过之处,敢于拦路的肃正协议构装体要么被狂暴的混沌触须撕碎,要么被硬生生撞成四溅的能量碎片。
然而,肃正协议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它们从废墟的每一个角落,从空间的褶皱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冰冷的逻辑核心里只有唯一的指令——净化混沌。飞艇的推进速度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阻碍,护盾的能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器灵的愤怒咆哮在众人脑海中回荡,充满了毁灭的快意,却也透出一丝力不从心的疲惫。它毕竟只是残存的力量,面对整个肃正协议驻扎在此地的军团,个体的勇武终究有其极限。
“这样下去不行!能量消耗太快了!”莉娜紧盯着那些由生物组织构成的、显示能量储备的脉络,其光芒正在逐渐黯淡,“我们必须尽快抵达器灵指引的地方!”
陆凡紧守心神,变量之石的光芒如同导航的信标,与器灵的渴望指向同一个方向——王庭的最深处。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不仅仅是器灵,还有他胸前的石头。
“坚持住!就快到了!”陆凡低吼着,将自身的精神力通过变量之石注入飞艇的控制系统,试图为器灵分担压力,同时微妙地调整着护盾的能量分布,以更高效的方式抵御攻击。这种精细操作极其耗费心力,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苏安然默默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温和的自然生命力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精神。她没有说话,但那份无声的支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终于,在碾碎了不知第几波拦截的敌人后,前方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极其宏伟的殿堂,比之前存放记忆水晶的神殿还要巨大数倍。它保存得相对完好,巨大的拱门敞开着,内部深邃无比。殿堂的中心,并非祭坛或王座,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旋涡般缓缓旋转的乳白色光池。光池之中,无数细微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般沉浮、飞舞,散发出宁静而悲伤的气息。
而在光池的上方,悬浮着三个呈等边三角形排列的奇异造物。
一个,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纯粹的暗影能量,内部仿佛有亿万灵魂在无声嘶吼,散发着极致的混乱与死亡气息——那是高度凝聚的【混沌之源】。
一个,是一枚结构复杂到极致、由无数纯白光丝编织而成的多面体晶石,每一个切面都在折射着绝对理性的光芒,代表着不容置疑的【秩序之核】。
而位于三角平衡点中心,连接并调和着这两股截然相反力量的,则是一个不断生成又湮灭的、由无数细微可能性流光构成的【变量奇点】!
三者之间,维持着一种极其精妙而脆弱的平衡。暗影、纯白与变幻的流光相互交织、制约,形成了一张笼罩整个乳白色光池的巨大能量网络。这网络微微搏动着,仿佛一个沉睡巨人的心跳。
“往生之间……”墨菲斯望着那乳白色的光池,声音带着一丝震撼与明悟,“传说中渡亡客引渡的灵魂,最终会汇入这样的池中,经过净化与平衡,前往真正的安息之地或者重入轮回。而维持这一切的,就是混沌(灵魂本身的杂乱与归宿)、秩序(引渡的规则与流程)与变量(灵魂转世的无数可能性)的三相平衡!”
这里,就是渡亡客圣地真正的心脏,是它们力量的源泉,也是它们存在的意义所在!
器灵传来的情绪变得无比复杂,有回归的眷恋,有目睹圣地被亵渎(肃正协议的入侵破坏了这种平衡)的愤怒,更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变量之石在陆凡胸前剧烈震动,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烈,它与那悬浮在光池上方的【变量奇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失散已久的部件终于找到了主体。
“就是这里!”陆凡眼中精光一闪,“变量之石指引的终点!器灵渴望回归的核心!”
然而,肃正协议并没有给他们喘息之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多的构装体从后方和两侧涌来,它们的目标明确——摧毁这艘承载着混沌的飞艇,或许,也包括摧毁这个仍在试图维持某种“错误”平衡的往生之间!
“必须启动这里的防御,或者……修复平衡!”莉娜急声道,“否则我们和这艘飞艇,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如何启动?如何修复?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陆凡,投向了那枚正在与【变量奇点】共鸣的变量之石。
陆凡福至心灵,他猛地将全部精神力,连同变量之石被引动的澎湃力量,一起灌注到飞艇与外界联系的通道中,并非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连接!
“以变量之名,呼唤平衡!”
他发出并非通过喉咙,而是源于灵魂的呐喊。
“嗡——!”
变量之石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凝实的、由无数变幻流光构成的光束,猛地射出舷窗,无视了飞艇的护盾和外界的攻击,精准地命中了光池上方那个不断生灭的【变量奇点】!
仿佛水滴融入了大海。
【变量奇点】猛地膨胀,其散发出的“可能性”波动瞬间增强了十倍、百倍!那维系着三角平衡的能量网络骤然亮起!
混沌之源剧烈翻腾,秩序之核光芒大盛!
整个往生之间震动起来!乳白色的光池如同沸腾,其中的光点飞舞速度急剧加快!
与此同时,腐化飞艇“冥河渡船”也产生了惊人的变化。船体表面的生物组织疯狂蠕动,暗红色的混沌能量不再狂暴,反而变得内敛而深邃,与光池上方的【混沌之源】遥相呼应。器灵的意志不再仅仅是愤怒,更融入了一种古老而神圣的韵律。
墨菲斯感受到周围秩序规则的活跃,他福至心灵,将自身精纯的秩序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并非对抗,而是试图融入那被变量强化的平衡网络之中。艾德盾牌上的金光,莉娜法杖顶端稳定的奥术光辉,也仿佛受到了牵引,化作丝丝缕缕的秩序力量,汇入其中。
变量(陆凡与奇点)、混沌(器灵与之源)、秩序(墨菲斯等人与之核)——三者在这往生之间,借助古老的平衡装置,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主动地形成了共鸣!
“轰——!!!”
一股无形的、恢弘壮阔的力场,以光池为中心,如同水波纹般瞬间扩散至整个殿堂,乃至更远的地方!
力场扫过之处,那些汹涌而来的肃正协议构装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动作骤然僵滞!它们那纯粹的秩序逻辑,在这股完整的三相平衡力场面前,第一次出现了大规模的混乱和计算错误!它们的能量等级并未被压制,但它们赖以行动的“绝对秩序”基础,却被动摇了!
“有效!”艾德惊喜地看到,最近的一批构装体甚至出现了系统过载的火花,暂时失去了攻击能力。
然而,这平衡极其脆弱。陆凡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如同开闸泄洪般倾泻,变量之石也变得滚烫无比,仿佛随时会融化。墨菲斯等人也脸色发白,维持秩序之力的输出同样消耗巨大。器灵传来的意念也显示,这种深层次的共鸣对它的负担极大。
这并非长久之计。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往生之间深处,那乳白色的光池中心,沸腾的光点缓缓向两侧分开,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类似钥匙形状的物体,在【变量奇点】的强烈光芒照耀下,缓缓浮了上来。
同时,一个苍老、疲惫、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意念,通过那平衡网络,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尤其是陆凡的意识中:
“变量持有者……平衡……短暂……”
“钥匙……控制核心……最终调试……”
“找到……‘织法者’……”
意念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蕴含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钥匙?控制核心?最终调试?执法者?
没等陆凡细想,那浮上来的光芒钥匙微微一颤,旋即化作一道流光,并非射向陆凡,而是直接没入了“冥河渡船”的船体之中,与器灵的核心融为了一体!
器灵传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明悟与紧迫感的意念。
紧接着,那借助变量之石强行激发的三相平衡力场,因为能量消耗过度,开始剧烈波动,随即如同泡沫般破碎、消散!
往生之间恢复了原状,只是那光池上方的【变量奇点】似乎稍微凝实了一丝。
而外界那些暂时僵滞的肃正协议构装体,眼中的纯白光芒再次亮起,冰冷的逻辑重新占据了上风,它们调整姿态,再次锁定了目标!
力场消失了,短暂的喘息结束。
但团队并非一无所获。器灵融合了那把神秘的“钥匙”,变量之石与【变量奇点】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更重要的是,他们得到了那条指向“织法者”的、意义不明的讯息。
“冥河渡船”在器灵的操控下,猛地调转方向,不再试图坚守往生之剑,而是朝着王庭的另一侧,一个相对薄弱的防御缺口,骤然加速!
它承载着古老的钥匙与未解的谜题,试图冲破重围,去寻找那所谓的“最终调试”与神秘的“织法者”。
而身后,是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的、更加愤怒的肃政协议大军。
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似乎不再仅仅是净化,更带上了……一种必须阻止某事发生的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