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骨裂谷的风带着铁锈味。
林焰伏在一处风化的岩缝后，看着下方山谷中错落分布的帐篷，眉头拧成了疙瘩。三天前，万通商队行至裂谷中段时遭遇了伏击 —— 一群自称 “黑风盗” 的流寇突袭了队伍，护卫队几乎全军覆没，赵队长带着几名亲信消失在混乱中，而林焰和石猛则带着剩下的矿工和商队杂役，被逼到了这片绝地。
“他娘的，这群杂碎火力真猛。” 石猛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左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兄弟们被打散了，铁牛带着几个人躲在西边的山洞里，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林焰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流寇营地中央那座最大的帐篷上。与其他帐篷的破败不同，那座帐篷用黑牛皮缝制，边缘绣着暗红色的骷髅纹，周围站着四名手持重弩的守卫，弩箭上闪烁的幽蓝光芒，分明是淬了星力剧毒的征兆。
“不对劲。” 林焰低声道，“普通流寇不可能有这么精良的装备，更不可能在断骨裂谷这种地方设下如此严密的埋伏。”
商队的遇袭太过蹊跷。流寇仿佛提前知道他们的路线，伏击地点选在裂谷最狭窄的地段，连飓风的走向都计算在内，显然是有备而来。更让林焰在意的是，那些流寇的招式中，隐约能看到虚源污染的痕迹 —— 他们的眼神过于狂热，伤口愈合时会渗出灰黑色的雾气，与矿场的监工如出一辙。
“林兄弟，你想咋整？” 石猛握紧了矿镐，“硬拼肯定不行，他们至少有两百人，还有重弩阵。”
林焰的目光扫过营地边缘的几具尸体 —— 那是流寇的死者，被同伴随意地扔在那里，尚未处理。他突然眼中一亮，对石猛道：“有办法了。”
半个时辰后，两名 “俘虏” 被押进了流寇营地。
林焰和石猛衣衫褴褛，身上带着刻意制造的伤口，低垂着头，装作被打得失去力气的样子。押解他们的流寇啐着脏话，用长矛的木柄不断戳打他们的后背，将他们推向营地深处。
“这两个是从矿场跑出来的奴隶，还敢反抗，老大说了，先关起来，等会儿送去‘池子里’。” 一个满脸横肉的流寇对守卫喊道。
林焰的心脏猛地一跳。“池子”？这和他在矿场听到的只言片语重合了。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 营地的帐篷虽然杂乱，却隐隐按照某种规律排列，地面上刻着淡淡的符文，符文交汇的节点处，都埋着一块黑色的晶石，散发着微弱的虚源气息。
他们被关进了一间用星铁栏杆围起来的牢房，里面已经关了十几个俘虏，大多是商队的杂役和矿工，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牢门外站着两个手持巨斧的流寇，腰间挂着的骷髅头吊坠上，同样刻着蚀眼图腾。
“你们是新来的？” 旁边一个断了腿的老矿工低声问，声音里带着恐惧，“别想着逃，这里是地狱…… 进去的人，就没见过能出来的。”
“进去？进哪里？” 林焰追问。
老矿工瑟缩了一下，看向营地中央的黑牛皮帐篷，嘴唇哆嗦着：“转化池…… 他们把人拖进去，说是献给‘黑雾大人’，其实是…… 是喂那个池子……”
就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骚动。
两个流寇拖着一个昏迷的青年走过，那青年穿着星域联盟的制式铠甲，胸口的徽章虽然被血污覆盖，但依旧能辨认出 “星辉军团” 的标识。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伤口周围泛着灰黑色，显然是被虚源武器所伤。
“又来一个‘好货’。” 一个流寇狞笑着，“这小子是从东边逃过来的，据说还是个小队长，筋骨够硬，肯定能撑得久一点。”
林焰的瞳孔骤然收缩。
星域联盟的士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星辉军团是联盟的主力部队之一，负责镇守边荒星域，他们的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怎么会被流寇俘虏？
“他们每天都会拖一个人去那座大帐篷。” 老矿工的声音带着哭腔，“昨天是赵队长…… 他还反抗了一下，结果被打断了四肢……”
林焰和石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事情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 这些流寇绝不是普通的盗匪，他们很可能在为虚源教徒服务，而那个所谓的 “转化池”，恐怕就是一个大型的虚源污染源。
深夜，营地的篝火渐渐稀疏。
林焰用一枚藏在鞋底的星骸碎片，悄无声息地打开了牢房的锁。他和石猛屏住呼吸，避开巡逻的流寇，借着帐篷的阴影，朝着中央的黑牛皮帐篷摸去。帐篷周围的守卫已经换岗，新换的守卫显然不如之前警惕，正靠在栏杆上打盹。
“我去引开他们。” 石猛低声道，捡起一块石头就想扔过去。
林焰按住他，指了指帐篷侧面的一个通风口 —— 那是一个半尺见方的缺口，显然是被人刻意凿开的。两人对视一眼，矮着身子溜到缺口处，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帐篷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借着从通风口透进来的月光，林焰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 这根本不是什么帐篷，而是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地面上有一个用星铁打造的活板门，门闩已经被拉开，下面传来隐约的流水声和低沉的嘶吼。
“下去看看。” 林焰做了个手势，率先跳了下去。
通道狭窄而陡峭，两侧的岩壁上镶嵌着发光的幽蓝晶石，照亮了前方的路。越往下走，虚源的气息就越浓郁，流水声变成了粘稠液体搅动的声音，嘶吼声也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承受着酷刑。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有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圆形池子，池子里灌满了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灰黑色的泡沫，不断有气泡炸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体。池子周围刻着复杂的符文阵，符文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将液体中的能量导入池边的几根金属管道，管道延伸向溶洞深处，不知通往何处。
而最让林焰和石猛毛骨悚然的是 ——
池子里浸泡着数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大多穿着星域联盟的制式铠甲，有的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显然在被扔进池子前还活着。他们的皮肤已经被液体腐蚀得面目全非，身体表面布满了灰黑色的纹路，许多尸体的胸腔还在微微起伏，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仿佛在经历某种痛苦的转化。
“这…… 这是人干的事吗？” 石猛的声音带着颤抖，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林焰的脸色铁青，走到池子边，仔细观察着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这具尸体的铠甲上有明显的刀伤和 gunshot 痕迹，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他伸手拨开尸体胸前的血污，一枚金属铭牌露了出来 ——
铭牌上刻着一个清晰的姓氏：林。
“林……” 林焰的手指微微颤抖。
这个姓氏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星域联盟的士兵、姓林、被虚源转化…… 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林家那些失踪的旁系子弟。三年前，林家曾有一支商队在边荒失踪，随行的护卫中就有不少旁系族人，当时家族对外宣称是遭遇了星兽袭击，但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些人是…… 星辉军团的？” 石猛也看到了铭牌，“听说林家有子弟在星辉军团服役……”
林焰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池子中央。那里漂浮着一具最高大的尸体，穿着校尉军衔的铠甲，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断裂的战刀，刀身上刻着林家的家徽。
“虚源教徒在利用流寇，抓捕星域联盟的士兵进行转化……” 林焰的声音冰冷得像淬了冰，“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边荒，很可能是想渗透进联盟军队……”
就在这时，溶洞入口传来了脚步声。
“大人，今天的‘养料’准备好了，那几个矿奴骨头挺硬，应该能提炼出不少虚源之力。” 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正是那个满脸横肉的流寇头目。
“嗯，动作快点，黑雾大人还在等着。”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回应道，带着明显的虚源气息。
林焰和石猛迅速躲到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后，屏住了呼吸。他们看着一个身披黑袍的虚源教徒走进溶洞，流寇头目卑躬屈膝地跟在后面，指着池子里的尸体说着什么。
“看来，我们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林焰低声对石猛道，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得想办法把这里的情况传出去，还有…… 救他们。”
他指了指那些还在微微起伏的尸体 —— 他们或许还有救，只要能摧毁这个转化池，净化虚源污染。
溶洞里的虚源教徒开始吟唱诡异的咒语，池子里的液体剧烈翻涌起来，那些尸体表面的灰黑色纹路变得越来越亮。林焰握紧了拳头，紫金色的烬火在掌心悄然凝聚 ——
这场虎穴探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