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总部大楼内，一级生化隔离警报依旧在低沉地鸣响，红色的警示灯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凝重异常。空气中虽然经过备用内循环系统的强力过滤，似乎已无异样，但那种无形的、曾侵蚀心智的恐惧感却依旧如同幽灵般盘旋不散。佩戴着防护面罩的员工们行动间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和迟疑，工作效率大打折扣。医疗区内，不时传来受影响员工痛苦的呻吟或压抑的哭泣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默站在指挥中心主屏幕前，看着各个区域传回的监控画面和不断更新的损失评估报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锐实验室的损失尤为惨重，不仅数台关键仪器受损，最致命的是实验进程被打断，一些不可逆的反应需要从头再来，浪费的不仅是巨额资金，更是宝贵的时间。而员工们心理受到的创伤，则需要更长时间来平复。
“老板，初步毒素分析结果出来了。”林薇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带着疲惫却强打精神，“是一种高度复杂的合成神经活性气溶胶，作用机制确实是针对特定脑区，放大恐惧和绝望情绪，抑制前额叶认知功能。挥发性极强，残留极少，常规检测手段几乎无法追踪。对方的技术…非常先进，也非常恶毒。”
“解毒和防护方案？”陈默言简意赅地问道。
“常规的广谱神经解毒剂效果有限，主要靠人体自身代谢和 supportive care（支持治疗）。防护方面，现有的A级防护面罩可以有效过滤，但长时间佩戴会影响工作效率和舒适度，而且…治标不治本。”林薇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们不能一直活在面罩后面，更不能让员工一直处于这种恐慌之中。”陈默沉声道，“你之前提过的，那个处于理论验证阶段的‘主动式神经过滤网’项目，进度如何？”
林薇闻言，精神微微一振：“那个项目？基于脑电波反馈和特定频率声波干涉的原理，理论上可以构建一个局部场，中和或抵消特定类型的神经干扰信号。但…还处于实验室阶段，从未进行过大规模场外测试，稳定性和安全性都…”
“没时间等它完全成熟了。”陈默打断她，目光锐利，“立刻调集所有资源，优先保障这个项目！我需要你在最短时间内，将它改装成能够覆盖整个默然总部主要办公区域的临时系统！这是命令！”
“明白！我立刻去办！”林薇深知情况紧急，不再多言，立刻带领她的技术团队扑向了那个代号“雅典娜”的秘密项目实验室。
就在陈默全力推动技术反制的同时，苏清雪那边也有了动作。她听着唐煜汇报着由于员工心理恐慌导致的各处工作效率下降、错误率飙升的情况，秀美的眉毛紧紧蹙起。K的这种手段，目的不仅仅是造成直接破坏，更是要从根本上瓦解默然资本的运营能力和士气。
“认知污染…果然还是老一套。”苏清雪低声自语，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她转向一直沉默如同影子般的“夜莺”，问道：“之前让你重点监控的，苏氏集团董事会那几个老狐狸的私人通讯线路，尤其是和李董、王董有关的，有什么异常？”
“夜莺”立刻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调出几段复杂的信号分析图和数据流：“目标对象的通讯加密等级在股东大会后显着提升，使用了多种混合加密方式，但并非无迹可寻。在特定时间节点，尤其是K现身前后，检测到数条指向境外特定服务器的、极其隐蔽的数据包交换，路由经过了十七次跳转，最终指向一个位于…立陶宛的数据中心，该中心与‘彼岸花资本’有多笔资金往来记录。”
“足够了。”苏清雪眼中寒光一闪，她闭上眼睛，似乎在极力回忆着什么，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前世的记忆如同破碎的胶片，在她脑海中飞速闪回——一些模糊的对话片段，一些被刻意遗忘的、关于苏氏内部某些董事与不明境外势力勾结的传闻，以及…某次偶然间，她安放在李董常去的私人俱乐部里的、本是为了防范商业间谍而设置的、一枚几乎被遗忘的微型录音器…
那段录音！前世她直到最后才偶然发现并破译了其中一段关于股权交易的隐秘对话，但当时为时已晚！现在…时间点似乎刚刚好！
她猛地睁开眼，语速极快地对“夜莺”下令：“立刻定位苏氏集团李兆年董事常去的那家‘清樽’私人俱乐部，VIp3号包间。查找一年半到两年前，大概在…对，就是苏氏与北美那笔天然气合同谈判破裂前后的所有隐藏设备记录备份！重点查找一段可能被多重加密伪装成环境噪音的对话，对话关键词应该涉及‘期权’、‘投票权’、‘境外审计’以及…一个可能被称为‘教授’或‘导师’的代号！”
“夜莺”没有任何疑问，手指如同弹钢琴般在虚拟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数据流以惊人的速度刷新、筛选、解密。庞大的云端备份数据被快速检索，无数音频碎片被智能算法重组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另一边，林薇团队已经将数台造型奇特、如同大型信号发射器般的设备运抵指挥中心和各楼层关键节点，正在紧张地进行最后调试和联网。“雅典娜护盾”即将启动。
就在这时，“夜莺”面前的屏幕突然定格，一条被深埋在海量垃圾数据中的、经过三重加密的音频流被成功剥离还原！
“找到了！”一向冷静的“夜莺”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波动。
苏清雪立刻戴上耳机。“夜莺”按下了播放键。
耳机里传来一阵舒缓的背景音乐和酒杯轻碰声，随后是两个压低的、但依稀可辨的男声对话——正是李兆年和另一位董事王海！
李董：“…那边（K）的条件开出来了，事成之后，我们在‘新大陆基金’的份额翻倍，而且保证绝对安全…”
王董：“…风险太大了！清雪那丫头也不是好惹的，她现在盯得紧…”
李董：“哼！等她下台？等她反应过来？到时候汤都喝不上了！‘教授’说了，这次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配合…只要在下次董事会投票时…”
（一阵模糊的杂音）
王董：“…录音…会不会…”
李董：（一声嗤笑）“放心，绝对安全…谁也查不到…”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但内容已经足够惊心动魄！清晰表明了李、王二人早已被K（或他背后的“教授”）收买，将在董事会内部配合其行动！
苏清雪猛地摘下耳机，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这段前世未能及时发挥作用的证据，此刻成了反击的利器！
“立刻将这段录音，匿名发送给全球最具影响力的三家调查媒体，以及…证监会和经侦局的匿名举报平台！”苏清雪果断下令，“发送路径做二十层加密伪装，源头指向…指向‘深渊’的一个竞争对手好了。标题就写：‘苏氏内乱真相：神秘K先生如何收买董事，操控百亿帝国’！”
“是！”“夜莺”立刻执行。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薇那边也传来消息：“老板！‘雅典娜护盾’系统调试完成，已覆盖总部百分之八十区域，现在启动！”
随着她的话音，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被人类听觉捕捉到的特定频率声波开始在整个默然总部大楼内弥漫开来，如同形成了一张无形的能量过滤网。
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指挥中心内，几名原本还有些心神不宁、情绪低落的员工，几乎在声波响起后的几分钟内，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神恢复了清明和专注，呼吸也似乎顺畅了许多。监控画面中，各楼层员工那种集体性的焦虑和恐慌状态开始明显缓解，虽然不可能立刻彻底消除影响，但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心脏的感觉确实在迅速消退。
科技的反制，与来自过去真相的回击，在这一刻同时奏效！
陈默看着屏幕上开始恢复秩序的景象，又看向苏清雪那边。虽然不知道她具体用了什么方法搞到了如此关键的录音，但她的反击精准而狠辣，直接瞄准了K在苏氏内部的傀儡！
然而，就在苏清雪刚刚下达完指令，微微松一口气的瞬间，她突然感到一阵极其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那只一直紧握着怀表的手，掌心传来一阵突兀的、灼烧般的刺痛！
她下意识地摊开手掌，只见那枚古旧的怀表静静地躺在那里，而之前那道极其细微的裂痕，此刻竟然仿佛微微张开了一些，裂痕深处，一丝微弱的、却清晰可见的淡蓝色光芒，正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而那灼热感，正是从这裂痕中透出！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席卷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这突如其来的异状和虚弱，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怀表的代价…难道因为刚才极度耗费心神的回忆和决策…开始显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