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的清晨，阳光透过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大片耀眼的光斑。
郁玖鸢坐在餐厅的长桌旁，指尖捏着银质餐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盘中的水波蛋。
容笙寒坐在她对面，正低头看着平板上的文件，晨光勾勒着他流畅的下颌线，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走神，抬眸看过来，眼底带着点笑意：“不合胃口？”
“没有。”郁玖鸢收回目光，叉起一小块蛋黄送进嘴里，温热的蛋液在舌尖化开，带着淡淡的黄油香。
味道很好，是她喜欢的口感，可她就是没什么胃口。
昨晚的“放纵”像一场短暂的幻梦，天亮后，理智重新占据高地。
她和容笙寒之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重新披上那层纯良无害的铠甲。
只是偶尔抬眼，看到他落在文件上的修长手指，或是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声，心跳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漏跳半拍。
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忽然响了。
张妈今天一早就过来了，闻言刚想起身，容笙寒却先一步站了起来：“我去看看。”
郁玖鸢没在意，继续对付盘中的早餐。
这个时间会来别墅的，无非是送文件的助理，或是来汇报工作的下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直到玄关处传来张妈略显惊讶的声音：“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紧接着，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响起，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礼貌：“您好，我找郁玖鸢小姐，我叫姬念衾。”
“姬念衾”三个字像颗石子，猛地投进郁玖鸢的心湖，让她握着餐叉的手瞬间顿住。
这个名字，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了。
容笙寒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开：“请进。”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种从容不迫的韵律。
郁玖鸢缓缓抬起头，看向餐厅门口。
逆光中，男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同色系的高领毛衣。
黑发柔软地搭在额前，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温润而深邃，像盛着一汪清泉。
姬念衾。
那个只存在于她童年记忆里，被长辈们戏称为她“未婚夫”的人。
姬念衾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容笙寒，微微挑了下眉，随即目光落在郁玖鸢身上，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玖鸢，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泠泠泉水击在玉石上，带着种江南水乡的温润。
郁玖鸢看着他，指尖微微收紧，餐叉的边缘硌得掌心有些发疼。
她迅速敛起眼底的惊讶，脸上扬起一贯的纯良笑容：“念衾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刚从国外回来，就想着先来看看你。”
姬罗衾走到餐桌旁，目光自然地扫过桌上的餐具，两只用过的餐盘，显然是两人一起吃的早餐。
他的眼神没什么变化，依旧温润，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容笙寒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回来，不动声色地站在郁玖鸢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姿态亲昵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鸢鸢，不介绍一下？”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甚至带着点笑意，可郁玖鸢能感觉到，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温度似乎低了几分。
“这位是姬念衾，我小时候的邻居，也是……”郁玖鸢顿了顿，刻意忽略了“未婚夫”那个称呼，“很好的朋友。”
她转向姬念衾，介绍道：“这位是容笙寒，我的……同学。”
“同学？”姬念衾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我倒是听说，容先生和玖鸢走得很近。”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容笙寒笑了笑，手轻轻捏了捏郁玖鸢的肩膀，动作自然又亲昵：“是挺近的，毕竟我们不仅是同学，还是学生会的同事。”
他刻意强调了“同事”两个字，却用动作传递着完全不同的信息。
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硝烟在弥漫。
郁玖鸢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温润如玉，看似无害。
一个笑容温和，眼底却藏着锋芒。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姬念衾，来得还真是时候。
“念衾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郁玖鸢打破沉默，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试图冲淡这诡异的气氛，“之前怎么没听说？”
“回来处理点家里的事，顺便……”姬念衾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履行我们小时候的约定。”
“约定”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容笙寒的心上。
容笙寒搭在椅背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看向姬念衾，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平静：“什么约定？”
姬念衾没直接回答，只是看着郁玖鸢，笑容温润：“玖鸢，不请我坐下喝杯茶吗？”
郁玖鸢笑了笑，起身道：“当然。张妈，泡茶。”
她刻意避开了容笙寒的目光，也避开了姬念衾那个意有所指的问题。
小时候的约定？不过是长辈们一句玩笑话罢了。
那时她和姬念衾都还小，两家是世交，又住得近，长辈们便开玩笑说要结为亲家，还起哄让他们认了“未婚夫”“未婚妻”的名头。
后来姬念衾全家移民国外，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成了无人再提的往事。
他现在突然提起，是什么意思？
郁玖鸢端着茶杯，看着坐在对面的姬念衾，又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始终没说话的容笙寒，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这场游戏，似乎又变得有趣起来了。
姬念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在容笙寒和郁玖鸢之间转了一圈，笑容依旧温润：“玖鸢，我这次回来，打算在圣樱学院借读一段时间。”
郁玖鸢挑眉：“圣樱学院？”
“嗯。”姬念衾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同学了。”
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容笙寒搭在郁玖鸢椅背上的手。
容笙寒终于笑了，那笑容却没到达眼底：“是吗？那还真是欢迎。”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暗流涌动的气息。
郁玖鸢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是突然出现的“未婚夫”，一个是与她纠缠不清的“攻略目标”。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看来这个寒假，不会那么无聊了。
而这场游戏，似乎又多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