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别墅静得能听见壁炉里木柴碎裂的轻响。
郁玖鸢披着容笙寒的黑色羊绒外套，赤着脚踩在二楼书房的地毯上。
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远处城市的霓虹在雪雾里晕成模糊的光斑，倒衬得室内的静谧愈发浓重。
她指尖划过书架上一排烫金封面的典籍，忽然停在一本关于家族信托的旧书上。书页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人反复翻阅过的。
“在找什么？”
容笙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只在睡袍外松松套了件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还未完全消退的红痕，那是昨夜她留下的印记。
他手里端着两杯威士忌，冰块在琥珀色的液体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郁玖鸢没回头，指尖拂过那本旧书的书脊：“在看你藏了什么秘密。”
容笙寒走近，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我的秘密，不都在你眼前吗？”
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温和，眼神却像淬了夜露的刀锋，在她脸上轻轻刮过。
郁玖鸢接过酒杯，晃动着里面的冰块，看着它们在液体里沉沉浮浮：“比如？你转学来圣樱的真正原因？还是你和苏家那位神秘掌权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问题直白得近乎挑衅，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
容笙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靠在书架上，仰头喝了口威士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阿鸢就这么在意苏家？”
“我在意的是所有可能影响我计划的变量。”
郁玖鸢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的冷漠照得无所遁形，“包括你，容笙寒。”
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一旦这样叫了，就意味着她卸下了所有伪装。
容笙寒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这才是真正的郁玖鸢，冷静、理智，像个精密的机器，永远在计算着最优解。
可他偏偏就喜欢这样的她。
喜欢她眼底的锋芒，喜欢她掌控一切的姿态，甚至喜欢她那份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冷漠。
“如果我说，我和苏家是敌人呢？”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夜雾，“你会信吗？”
郁玖鸢挑眉，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在胃里烧出一团暖意：“信不信不重要。”
她踮起脚尖，指尖轻轻点在他的胸口，“重要的是，你不能成为我的阻碍。”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酒气，烫得容笙寒呼吸一滞。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轻，却又刚好不会弄疼她：“如果我成为阻碍呢？”
“那就除掉。”郁玖鸢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从不养不听话的宠物。”
这句话像根针，刺破了两人之间暧昧的表象。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只有壁炉里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明明灭灭，像场无声的角力。
过了许久，容笙寒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纵容：“放心，大小姐。”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气息带着酒的醇香，“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他的吻随即落下，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像要将刚才所有的试探与对峙都融化在这个吻里。
郁玖鸢没有推开他，反而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她知道容笙寒在撒谎。
这个男人的话里永远掺着真假，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诱人却致命。
可她不在乎，谎言也好，真心也罢，只要能为她所用，就有存在的价值。
就像谢哲成的完美主义，林燕然的傲慢，元絮的纯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用说明书”，而她最擅长的，就是精准地找到那本说明书的密码。
吻到两人都有些缺氧，容笙寒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神灼热：“明天谢哲成来接你，要不要我‘回避’一下？”
“不必。”郁玖鸢舔了舔唇角的酒渍，眼神狡黠，“让他看看也好，省得总以为自己还有机会。”
她就是要这样，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让谢哲成看到她和容笙寒的亲密，让林燕然感受到她的掌控，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她郁玖鸢的世界里，只有她能制定规则。
容笙寒低笑，伸手将她打横抱起：“遵命，我的大小姐。”
回到卧室时，壁炉里的火已经弱了下去。
容笙寒将她放在床上，转身想去添柴，却被郁玖鸢拉住了衣角。
“别去。”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抱着我。”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容笙寒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躺了下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对方的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郁玖鸢忽然开口：“元絮的菌株开花了，白色的，挺好看。”
“嗯。”容笙寒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
“林燕然今天在学生会群里问了AI展的安保措施，问得很细。”
“嗯。”
“谢哲成的路线图做了三个备选方案，连停车场到展馆的步行距离都标出来了。”
“嗯。”
郁玖鸢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也变得平稳。
容笙寒低头看她，发现她已经睡着了，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梦里都在算计着什么。
他轻轻抚平她蹙着的眉，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睡吧，阿鸢。”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落在玻璃上，无声无息。
卧室里只剩下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夜曲。
容笙寒看着怀里人的睡颜，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有心疼，有占有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他怕自己总有一天，会真的成为她的“阻碍”，怕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除名。
可他又贪恋此刻的温暖。
贪恋她偶尔流露的依赖，贪恋她在他怀里卸下防备的瞬间，哪怕知道这些或许都是她精心设计的陷阱。
或许，他早就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这个陷阱，甚至还在为她添砖加瓦。
壁炉里的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天快亮了。
容笙寒轻轻起身，替郁玖鸢掖好被角，然后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白雪覆盖的世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条加密信息：
【苏家那边有动作了，周六AI展。】
容笙寒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知道了，按计划行事。】
删除信息，锁屏，他转身看向床上熟睡的郁玖鸢，眼底的寒意早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温柔的深沉。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苏家，包括他自己。
这场游戏，他会陪她玩到底。
哪怕最终的结局是被她亲手“除掉”，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他是她的“宠物”，是她的“暖床工具”，是心甘情愿被她驯服的容笙寒。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时，郁玖鸢已经醒了。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带着残留的体温。
她坐起身，看着窗外重新被白雪覆盖的世界，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今天是周六，AI展。
她的“手册”，又该添上新的一页了。
无论是谢哲成，林燕然，还是藏在暗处的苏家势力，都将成为这一页里，最精彩的注脚。
而她，只需要端坐在棋盘前，看着棋子们按照她的心意，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