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还没从烧饼的余温里回过神，紫微殿前的铜鹤香炉已经冒了三炷香。
内侍捧着象牙牌站在阶下，声音尖细得像在刮锅底：“林大人，陛下候着呢，再不进去，怕是要动怒了。”
林越低头看了看自己歪斜的官服，玉带上的黄符还在风里飘，活像哪家道观跑出来的跳大神。他慢吞吞地伸手去系带扣，一边心里默念：“免跪符生效中，拖延时间合理合法。”
这玩意儿是昨儿系统刚发的奖励，能让他在宫里横着走一炷香的时间，不跪天不跪地，连女帝拍桌子都不用低头。他决定物尽其用，把每一秒都拉到极致。
他故意把玉带绕了三圈，又解开重系，嘴里还嘀咕：“这破带子，怎么比甲方的ppt模板还难对齐。”
内侍急得直搓手，却不敢催第四遍。毕竟谁都知道，这位新晋山长，是被天音亲自点名的“天机星君”，连周太傅都跪着喊爹，他一个小小内侍，哪敢造次？
趁着对方分神的工夫，林越悄悄把手探进袖袋，摸到了那台备用机。屏幕有点温，估计是刚才走路时被体温唤醒了。他赶紧往里塞了塞，心想：“千万别响，千万别亮，我现在只想当个安静的咸鱼。”
他刚把袖子捋平，内侍一躬身：“林大人，请。”
紫微殿内，女帝端坐龙椅，指尖正轻轻敲着扶手。
节奏是——三短，两长，三短。
林越眼皮一跳。
这不就是他昨儿打游戏挂机时按的节奏吗？
他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还得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迈步进殿，官靴踩在金砖上，一步一拖，活像去菜市场收摊。
“臣，林越，参见陛下。”他声音低沉，还带点沙哑，努力模仿电视剧里得道高人的腔调。
女帝没让他起身，反而命人抬出一卷竹简，展开后，上面赫然是《周易》的卦辞。
“器藏玄机，不可妄动。”她一字一顿，“林卿，此四字，何解？”
殿内鸦雀无声。
林越脑门一热。
这题超纲了啊！他昨晚啃烧鸡的时候，可没啃到《周易》的注释！
他强作镇定，脑子里飞速过着昨夜翻过的那本《四书集注》，结果只记得烧鸡油滴在“格物致知”四个字上，晕成了一团。
他一咬牙，背出一句最像那么回事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说完还闭了闭眼，仿佛在参悟天道。
女帝没动，指尖继续敲着扶手，节奏没变。
林越心跳跟着打拍子，心想：“完了，她该不会真听得到我心里在喊‘救命’吧？”
就在这时，殿角传来一阵窸窣。
沈翊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手里捧着个红绸托盘，上面正是那台被供奉的手机。他满脸虔诚，低声念叨：“神器今日未显灵，莫非是……需要启动仪式？”
他说着，伸手就在手机侧面按了一下。
林越瞳孔骤缩。
“别碰——！”
晚了。
手机屏幕“唰”地亮起，国歌旋律炸响——《新闻联播》片头曲冲破殿宇，震得铜鹤香炉都抖了三抖。
“现在是北京时间——”
女帝猛地站起。
百官齐刷刷扭头，眼珠子瞪得比殿外的铜铃还大。
林越当场石化。
完了，这下真成“邪教头子”了。
他脑子一空，膝盖一软，扑通跪下，对着手机就磕了个头：“上古天机播报，今日准时开讲！臣……臣只是个接收终端！”
沈翊也跟着跪了，还激动得直发抖：“天音！天音降临紫微殿！这是大夏国运昌隆之兆啊！”
女帝没动，但耳朵竖得比猫还尖。
就在国歌奏到高潮时，她忽然听见一句低语，仿佛从虚空传来，又像从心底响起——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她呼吸一滞。
这不是《尚书》里的句子吗？可这声音，分明不是人声，更像……某种共鸣。
她缓缓坐下，目光死死盯住那台还在放歌的黑匣子，声音轻得像自语：“原来如此……神器并非发声，而是引天音。”
林越跪在地上，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
他心里狂喊：“系统！快救场！这破手机再响一秒，我就得被当成妖人烧了！”
视网膜上，系统界面终于弹出：【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信仰危机，启动紧急屏蔽协议】【天音过滤中……】
可女帝已经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走到林越面前，居高临下，伸手：“把神器，给朕。”
林越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这东西认主，强行交接会……会断信号。”
“断信号？”女帝挑眉，“你是说，它还能断？”
“对！断了就……就再也听不到天音了！”林越硬着头皮编，“而且每月初一必须焚香充能，否则……会降灾。”
女帝眯起眼，指尖轻轻拂过手机屏幕。
就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屏幕忽地一闪，国歌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句系统自动生成的箴言，透过手机扬声器，清晰传出——
“天示：凤仪当振，龙渊当藏。”
女帝瞳孔微缩。
林越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这系统又来劲了！还带联动设备的？！
沈翊当场泪流满面，趴在地上直磕头：“天音！天音通过神器降临了！林大人果真是天选之子！”
女帝没理他，只盯着林越，声音低了几分：“你……真的能通天音？”
林越张了张嘴，正想说“我只是个打工人”，系统界面又闪——
【检测到宿主产生强烈求生欲，咸鱼值+2】【触发被动技能：天机共鸣】
下一秒，女帝耳畔再响一声——
“天示：信之者昌，疑之者亡。”
她猛地一震，指尖微微发烫。
林越也感觉袖袋里的手机在发烫，仿佛要烧穿布料。
他心里哀嚎：“这破系统是想把我送走吗？！”
女帝缓缓收回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从今日起，神器由朕亲自保管。”
林越刚想松口气，她又补了一句：“但你，必须日日入宫，为朕解读天音。”
“啊？”
“否则。”她唇角微扬，“若天音中断，朕只能认为——是你断了天机。”
林越脸都绿了。
这不等于让他每天来上班吗？！
他欲哭无泪，心想：“我穿越前996，穿越后还是996，这系统是专门针对社畜的吧？”
女帝已命内侍取走手机，小心翼翼包进红绸，又亲自锁进龙椅旁的紫檀匣中。
她重新落座，指尖又开始敲扶手。
三短，两长，三短。
林越盯着她的手，心里发毛。
这节奏……怎么越看越像在模仿手机震动？
他正出神，女帝忽然问：“林卿，若朕想听天音，该如何启奏？”
林越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陛下只需……心里默念‘我想知道’，天机自会回应。”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不等于教女帝怎么用搜索引擎吗？！
女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轻点心口：“原来如此，心诚则灵。”
林越冷汗直流。
完了，这下连系统使用说明书都交出去了。
他正想着怎么编个“天机休眠期”来逃几天清净，女帝忽然又问：“那若朕想问——今日午膳该吃什么？”
林越一愣。
这也能问天音？！
他心里刚吐槽一句“这女帝也太接地气了”，系统界面猛地红光炸闪——
【天音外放成功：民以食为天，御膳房当加辣子鸡】
【咸鱼值+1.5】
【成就解锁：舌尖上的天道】
紫微殿内，一道低沉而庄严的声音缓缓响起——
“天示：今日午膳，宜辣子鸡。”
女帝眼睛一亮。
百官面面相觑。
沈翊激动得差点晕过去，当场掏出小本本记下：“三月十八，天音首度垂询御膳，国运大吉！”
林越瘫坐在地，心里只剩一句话——
这班，是真没法摸了。
女帝却笑得像偷到鱼的猫，指尖在龙椅上轻轻一敲。
林越袖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