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笑把“蜗牛号”的车窗摇下一条缝，腥臭味混着湖水的潮湿气立刻钻了进来。
他皱着鼻子抽了抽，右手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快的节奏——这味儿比他想象中还冲，像烂了三天的菠菜堆里又泼了桶馊豆浆。
“系统，定位确认？”他扫了眼车载屏幕上的地图，翠湖的标记红得扎眼，“深橙色p1级，标签写的是富营养化？”
【叮——当前目标区域：翠湖。
水体富营养化严重（氮、磷等营养物质超标370%），恶性藻类爆发性增殖覆盖率89%，溶解氧含量0.3毫克\/升（正常需≥5毫克\/升）。
负面价值评估：极高。】系统的机械音里难得带了点“嫌弃”的尾调，像在念一份糟糕的体检报告。
凌笑笑出了声。
他就爱这种“负面价值极高”的目标——系统总盼着他献祭珍爱的东西，可他偏要拿这些人人头疼的“垃圾”开刀。
省运会的系统性不公刚搞定，翠湖这潭“绿油漆”正好当第二炮。
把车停在环湖步道的香樟树下时，他特意绕到后备箱翻出个防臭口罩。
隔着两层无纺布，那股腥气还是刺得人眼睛发酸。
湖面确实像被人泼了桶绿漆，黏糊糊的藻类铺得密不透风，偶尔有翻着白肚皮的死鱼浮上来，在“绿毯”上顶出个小泡，又“噗”地沉下去。
“真实之眼。”他默念，右眼的虹膜闪过极淡的金芒。
这是上次献祭后系统送的小奖励，能“看”到物质层面的负面能量。
此刻水下像飘着团团灰雾，氮磷化合物凝成浑浊的丝缕，蓝藻细胞泛着病态的荧光——活脱脱一幅生态重症图。
“病得不轻啊。”凌笑摸着下巴，手机突然震了震。
是本地论坛推送：《翠湖蓝藻爆发致周边居民苦不堪言，环保部门称“暂无根治方案”》。
配图里有位老太太举着晾衣杆戳湖面，配文“这水比我家腌酸菜的缸还浑”。
他低头踢了块小石子，石子骨碌碌滚到湖边，“噗”地扎进藻层，连水花都是浑浊的绿。
“系统，我要献祭的是超标营养物质和恶性藻类生物质。”他摸出根烟点上，“但得留着基础生态需要的氮磷——别把湖搞成沙漠，那多没乐子。”
【检测到献祭目标界定：翠湖水体中超标氮磷化合物（特定化学形态）、爆发期蓝藻\/绿藻生物质。
保留生态基础阈值内营养物质。
是否确认？】
“确认。”凌笑弹了弹烟灰，“点数够吧？你上次说要八十万？”
【当前总点数：5,013,500。
扣除800,000点后剩余4,213,500点。
献祭启动需10分钟准备。】
他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掏出手机刷短视频。
半小时前拍的省运会黑马夺冠视频还在疯转，评论区全是“这届运管突然良心发现”的调侃。
他勾了勾嘴角，目光转回湖面——系统的力量该生效了。
最先动的是湖中心。
原本凝固般的“绿漆”突然泛起涟漪，像有人往汤里撒了把消泡剂。
藻类开始成片淡化，从墨绿变浅绿，再变成半透明的絮状物，最后“唰”地沉下去，仿佛被无形的滤网兜走。
死鱼翻涌的频率慢了，偶尔浮出水面的，鳞片竟泛着健康的银白。
“我滴个乖乖！”
一声惊呼惊得凌笑差点摔了手机。
他抬头，见个穿跨栏背心的大爷正扒着湖边的护栏，老花镜滑到鼻尖，手还指着湖面发抖。
“老张头！你抽风呢？”另个拎着鸟笼的老头凑过来，看了眼立刻把鸟笼往地上一放，“我日——这湖...这湖在变清？”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穿防晒衣的姑娘举着手机直播，声音发颤：“家人们谁懂啊！翠湖刚才还跟绿油漆似的，现在能看见湖底的石头了！”遛狗的大妈松开狗绳，泰迪“汪”地冲过去，爪子刚沾到水又缩回来，对着湖面直嗅。
凌笑缩到香樟的阴影里，嘴角压都压不住。
湖水的透明度还在疯涨，原本浑浊的深褐逐渐变成宝石蓝，水下的水草根须晃得清晰，几条锦鲤不知从哪钻出来，甩着尾巴往岸边游。
最妙的是那股子腥臭味，像被谁按了快退键，先是淡得若有若无，最后竟飘来股清冽的水腥——正常湖泊该有的味道。
环保监测站的小王此刻正盯着水质监测仪，咖啡杯“当啷”掉在地上。
ph值从9.2狂降到7.5，溶解氧从0.3飙升到8.1，总磷含量...他揉了揉眼睛，总磷含量0.02毫克\/升——这他妈是一类水质标准！
“李队！李队！”他抓起对讲机，“翠湖的水质数据疯了！蓝藻覆盖率从89%降到0.5%，氮磷全达标！”
湖对岸的观景台上，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小张已经开始连线：“观众朋友们，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七分，我们身后的翠湖正在经历一场‘奇迹’——仅仅两小时前还被蓝藻覆盖的湖面，此刻已清澈见底...”
凌笑看了眼手表。
系统说献祭过程要持续数小时，现在才过了一个半小时，湖面却已经清得能照见天上的云。
他摸出颗薄荷糖含进嘴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叹，突然觉得这比省运会的热闹更对胃口——毕竟，让一潭死水活过来，可比纠正几场比赛有意思多了。
“系统，进度多少？”他压低声音。
【献祭完成度：92%。
剩余过程将维持自然流速，避免引起过度怀疑。】
“行。”凌笑伸了个懒腰，重新坐回“蜗牛号”里。
透过车窗看出去，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居民们正蹲在湖边摸鱼，有个小孩举着刚捞到的螺蛳喊“妈妈看，这是活的！”，老太太把晾衣杆当船桨，划着泡沫板去湖中心摘了片荷叶顶在头上。
手机又震了。
本地新闻推送：《翠湖突现“神秘净化”，专家称“自然修复无法解释”》。
他点开评论区，热评第一是：“建议查查省运会，那届也邪乎得很！”第二是：“楼上+1，不会是有什么民间高人在做好事吧？”
凌笑笑出了声。
他发动车子，准备找家湖边的小馆子吃顿鱼——等会湖水彻底清了，这鱼肯定鲜得能鲜掉眉毛。
系统的提示音就在这时响起，尾调竟带了点他熟悉的调侃：
【叮——】【叮——翠湖生态献祭完成度100%。
本次献祭突破系统预期，额外触发“环境共鸣”奖励。】
系统的电子音里竟带了丝气若游丝的无奈，像是被主角总爱“超额完成负面指标”的操作整麻了：【检测到宿主献祭逻辑：专挑“人人避之不及的麻烦”，且坚持“留一线乐子”原则（保留基础生态阈值），特赠予“自然调和者”技能——可感知半径五公里内环境负面能量强度，主动调节至生态平衡状态（每日限用三次）。】
凌笑差点把薄荷糖咬碎在嘴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欢快的鼓点：“嚯，系统你这是被我带得会发奖了？上次省运会献祭不公才给个‘真实之眼’，这次直接整了个环境挂？”
【宿主需明确：此为规则内奖励。】系统的声音陡然板正两秒，又泄了气似的软下来，【但...确实比常规献祭效率高30%。】
“得嘞，谢了啊老伙计。”凌笑打了个响指，余光瞥见湖边围了群举着摄像机的人——环保部门的白大褂、扛着“民生聚焦”台标的记者、还有举着手机直播的大妈，正对着湖面指指点点。
他踩下油门，“蜗牛号”慢悠悠滑出步道，后视镜里的热闹渐渐模糊。
手机又弹出条消息，是本地钓友群的99+红点。
他点开，第一条就是：“翠湖开闸了！刚钓了条三斤重的青鱼，鳞片亮得能照人！”配图里，钓友举着鱼笑得见牙不见眼，背景里的湖水蓝得像块刚擦过的玻璃。
“得，今晚就吃清蒸鲈鱼。”他舔了舔嘴唇，把车拐进湖边的“渔家乐”小馆子。
老板娘正站在门口擦桌子，远远看见他就喊：“小凌来啦？今儿鱼新鲜得很，刚从湖里捞的！”
“来条最大的。”凌笑把车钥匙往吧台上一抛，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透过玻璃看出去，晚霞正给湖面镀上层金，几个小孩脱了鞋在浅滩踩水，溅起的水珠落进清澈的湖水里，荡开一圈圈银亮的涟漪。
系统的声音突然又冒出来，这次轻得像在说悄悄话：【宿主，检测到五公里外的化工园区有废水渗漏。】
凌笑夹起块刚端上来的鱼，鱼肉嫩得能抿化在嘴里。
他眯着眼笑：“急什么？等我先把这顿鱼吃完。”
窗外，归巢的水鸟掠过湖面，尾尖点起一串细碎的光。
（第2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