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虽已脱离生命危险,但目前仍处于中度脑震荡状态,好在脑部ct显示没有淤血。胃部吻合口撕裂已控制,左前臂已完成清创缝合,左侧肋骨骨折处做了内固定,胸腔积液还在持续引流。结合既往病史自主神经紊乱,胃溃疡,轻度肝功能衰竭和缺铁性贫血,患者恢复速度可能会比一般人慢并且存在一定的恶化风险,建议至少至少密切监护3-5天再转普通病房。”
“谢谢。他喜静,后续安排国际病房吧,费用没问题。衰竭是什么原因。”萧尽霜语气平静,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那冰山般的冷冽让汇报情况的医生愣了片刻,:“长期药物使用史,患者表面上没有致命外伤,但是身体状况太差,药物代谢会有影响。”
“嗯,我可以进去看看么。”
“只能短暂五分钟,只能握握手小声说两句话。进去必须穿好防护服做好消毒。”
“好。”
那张熟悉的面容此刻正戴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重症病房没有阳光,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病态,隐隐约约还泛着青灰色,不知是肌肤原先的颜色还是身侧仪器的灯光。脖颈处贴着细长的透气纱布,一道狰狞的深红勒痕斜贯过左侧锁骨。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萧尽霜心头疯狂翻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悄无声息地离他远去,他伸手去抓,却不管怎么努力也抓不住。
“你可以上去跟他握个手,说两句话。”一旁的医护人员见他一直远远站着,轻声说道。
温暖的手掌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那双苍白如纸的手背插着输液管无力地搭放着,失去了所有生气。萧尽霜一向沉稳果断,可在这一刻,却是连握手的勇气都彻底失去了。
“没关系,握个手不会影响恢复。”那名医护人员看出了他的担忧继续宽慰道。
“他...什么时候会醒。”
“通常是几个小时到一两天,他的情况可能要慢点,我们会随时监测。”
“好,谢谢。”萧尽霜指尖轻轻握过他软绵绵的手掌,那只手比平日里还要冷上不少,像冬日的湖水,又像破碎的冰层。
他突然攥紧掌心,似乎这么做就可以把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不让那人从指尖上流走。
“阿玦,醒醒,别让我等太久。”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重症病房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过今日的画面,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导致一切的凶手,护士的询问,医生的告诫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长夜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手机屏幕不合时宜地亮起——是单位的来电。
他犹豫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接通:“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传来赵喻之焦急的声音:“队...那个,江逐月...江逐月她点名要见你,我们试过了,她什么也不说,只说要你来才肯招供...”
“知道了。”萧尽霜呼吸一滞,嘶哑着回答,掌中的手机不由被攥紧了些。”
“那...那...“电话那头支支吾吾许久没说出下一句。似乎是听出了他的迟疑,萧尽霜冷冷补充道:“现在过去。”
晨光透过大门斜斜照进了护士站,他甚至不知道新的一天究竟是何时开始的。
“你好,我想问问白玦现在情况怎么样。“萧尽霜漆黑的双眸难得闪过一丝疲惫。
“心跳,呼吸稳定,血压也在恢复,但还处在观察期。”
萧尽霜沉默片刻,低声开口:“我有急事需要离开,很快回来。”
“保持手机通讯畅通短暂离开是没问题的,有情况我们会通知,但是还是建议尽快回来。”
“好谢谢。”
.
审讯室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江逐月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打量过萧尽霜,忽然她面色一转,眼底闪过浓郁的鄙夷;“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问的当然不是案情。
“交代经过。”萧尽霜没有理会她的询问,开门见山。
“我听说过你,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你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出色。怎么样,被耍得团团转的感觉如何?”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散发着敌意,像是一条美丽的毒蛇不断吐着蛇信子:“录音的那人,死了吗?”
她微微眯起眼睛往桌前一靠,嘲讽之意尽显。
“你不说,证据会替你说。最后一次,交代经过。”萧尽霜冷冷回视。
“你们不是查到了么,鸡尾酒,安定,γ-羟基丁酸。”
萧尽霜轻叩过桌子,面不改色道:“具体作案过程。”
“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咯。其实也很简单,我说我手机被人偷了急着联系朋友找他借。然后我要了他的联系方式跟他说我很感谢他后面想请他吃饭,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他以为我喜欢他。我知道他有抽烟的习惯,上班的时候经常偷偷跑去厕所抽,我说我给他带,勾勾手指,他就来了。”
江逐月的面容姣好,就算是放入人群,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我把酒给他,他没拒绝,等他睡过去了就把他杀了,就那么简单。那天的地板太湿了,我出去的时候有脚印,就顺手把地也给拖了。其实你们那天来得再早那么一点”她抬手比划过:“就那么一点,估计就遇到我了。杀他的原因呢,一是因为我恨他,当年欺负过我的人里就有他,这种人不该活着!二是我想试试你们能不能找到证据,结果很可惜,那条短信还是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萧尽霜并没有理会她的冷嘲热讽,他平静地将询问笔录递过:“核对签名。”
她一眼没看,直接在上方快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穿投了纸张,恶狠狠地继续说着:“我不明白邝叔叔为什么那么在意你,你明明拥有了一切,还要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你真的令我感到恶心。我呢,我连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都他*不知道,孤儿院里比我大的把我推在地上,把我的饭菜全部倒掉,没人扶我,没人帮我,也没人去制止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要不是你后来自己搬走了,邝叔叔也不会收养我。你走了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雅台抢走我的一切??要不是邝叔叔,你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他把你从小带大,供你吃穿,带你玩乐,你是怎么回报他的?萧尽霜,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她越说越激动,再次抬眸时,眼眶却盈满了泪水。
“过去不是你们凌驾于法律之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