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玉离去后的山谷,陷入了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焦灼的等待。葬魔谷的威胁解除,让普通队员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但高层核心们的心却始终悬着,一方面担忧着昏迷不醒的阿禾,另一方面又记挂着孤身前往东海的秦红玉以及那边糜烂的局势。
林女修几乎住在了阿禾的静室外,日夜不休地调配药方,用尽一切方法温养阿禾受损的心神与金丹。明尘和李武师则轮流守在山谷最高处,一边处理日常事务,一边警惕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变故。
时间一天天过去,阿禾的气息依旧微弱,但好在没有继续恶化。她手背上那盏灯焰印记,始终散发着稳定的温热,仿佛在守护着她最后一点生机不灭。
在阿禾昏迷的第七日,深夜。
静室内,只有林女修疲惫地趴在桌案小憩的轻微呼吸声,以及阿禾平稳却微弱的脉搏声。
就在这时,阿禾丹田气海深处,那株因为耗尽力量而陷入深度沉睡、几乎与枯草无异的“希望之种”,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翠绿生机,自那蜷缩的叶片核心处,顽强地渗透出来。这并非阿禾自身力量的复苏,而是“希望之种”本身那源自生命古树与心灯共同孕育的、近乎不朽的生命本源,在经历了濒死般的消耗后,开始的自发性修复!
这一点生机,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颗火星,虽然微弱,却带来了改变的契机。
它缓缓流淌过阿禾受损严重的经脉,滋润着那些干涸枯萎的角落,最后,如同受到吸引般,汇入了她手背上那盏灯焰印记之中。
嗡……
灯焰印记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燃料,光芒微微亮了一丝,那温热的触感也更加明显。
沉睡中的阿禾,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初醒的迷茫只持续了短短一瞬,葬魔谷最后那惊心动魄的画面,以及那缕至高魔念带来的冰冷窒息感,便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让她瞬间清醒!
她猛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淤血。
“首领!你醒了?!”趴在桌案的林女修被惊醒,看到阿禾苏醒,惊喜交加,连忙上前扶住她,将早已准备好的温养药液递到她唇边。
阿禾就着林女修的手,勉强喝了几口药液,一股温和的药力散开,稍稍缓解了五脏六腑针扎般的疼痛。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状况,心沉了下去。
金丹黯淡,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经脉多处受损萎缩,灵力运转滞涩无比。神魂更是如同被撕裂过,传来阵阵虚弱和刺痛。这伤势,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我……昏迷了多久?”她的声音沙哑干涩。
“七天了。”林女修红着眼圈回答,“首领,你伤得太重了,千万不能再动用灵力,必须好好静养……”
阿禾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急切地扫过静室:“秦校尉呢?东海……可有消息?”
林女修脸色一黯,低声道:“秦校尉……她在你昏迷后第二天,接到碧波阁的紧急传讯,得知东海化龙池失守,敖渊陛下重伤……她……她一个人去东海了。”
什么?!
阿禾瞳孔猛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秦红玉一个人去了那个如今堪称绝地的东海?!
“胡闹!”她猛地想要起身,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栽倒,被林女修死死按住。
“首领!你现在的状态,哪里都不能去!”林女修带着哭腔喊道,“秦校尉说了,她先去探明情况,让你务必安心养伤!你若再出事,北邙山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阿禾剧烈地喘息着,看着林女修泪流满面的样子,看着她眼中毫不作伪的担忧与恐惧,强行压下了立刻冲往东海的冲动。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去东海,恐怕连山谷都走不出去。
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哪怕只能恢复一部分力量!
她将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探查着伤势,同时也感应到了丹田内那株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的“希望之种”。那一点微弱的生机,如同沙漠中的甘泉,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希望之种”的生命本源层次极高,或许……能加速她的恢复?
她尝试着,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去引导那丝“希望之种”散发出的生机,流向受损最严重的金丹和经脉。
起初,效果甚微。那生机太弱,而她的伤势太重。
但阿禾没有放弃。她日复一日,如同精卫填海,用自己顽强的意志,持续不断地进行着引导和尝试。她不再去想遥远的东海,不再去想重伤的敖渊和孤身犯险的秦红玉,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体内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集中在了那一点微弱的生机之上。
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下,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似乎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微境界。她能“看”到每一丝灵力的流转,能“听”到经脉愈合时细微的声响,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希望之种”那生命本源中蕴含的、关于“生长”与“修复”的法则碎片。
时间再次悄然流逝。
半个月后,那株“希望之种”在阿禾坚持不懈的引导和自身本源修复下,终于恢复了一丝活力,蜷缩的叶片微微舒展,顶端那点橘金光丝也重新亮起了微光。
而阿禾的伤势,在这股更加活跃的生机滋养下,也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好转!金丹上的裂纹虽然没有完全愈合,却也不再那么触目惊心,黯淡的光芒重新变得凝实了一些。受损的经脉也开始焕发出新的活力。
更让她惊喜的是,她发现“希望之种”在修复自身和她的伤势过程中,似乎发生了一种奇妙的蜕变!那五片叶片(四翠一墨)的色泽变得更加深邃内敛,叶脉之中,隐隐流动着一丝淡金色的、与她心灯之力同源的光辉!仿佛将部分心灯的“净化”与“守护”特性,烙印进了自身的生命本源之中!
这不再是简单的共生,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融合与进化!
当阿禾终于能够凭借自身力量,缓缓走下病榻,推开静室的门,再次看到外面久违的阳光时,她感受到的不仅仅是身体的恢复,更有一种历经生死、破而后立的沉淀与新生。
她的修为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依旧停留在金丹初期左右,但她的气息却比受伤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手背上的灯焰印记温润如玉,与丹田内那株焕然一新的“希望之种”遥相呼应。
她抬头,望向东方,目光坚定如铁。
伤势未愈又如何?修为跌落又如何?
东海,她必须去!
敖渊,秦红玉,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