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颗魂魇核心的获得,如同在绝望的黑暗中凿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希望的光。虽然敖渊说一颗核心对他恢复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证明了这条路是可行的。
两人带着战利品返回骨山缝隙。阿禾迫不及待地将那颗纯净的能量结晶拿出来吸收。结晶中的能量果然精纯温和,几乎无需炼化,便化作汩汩暖流融入她的经脉和精神核心。不过片刻功夫,她之前消耗的精神力和灵力不仅完全恢复,甚至隐隐壮大了一圈,感知也更加敏锐,连对周围死气的抗性都增强了些许。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阿禾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喜笑颜开。她将剩下的大半颗结晶坚决地塞给敖渊,“敖渊,剩下的给你!蚊子腿也是肉啊!”
敖渊看着她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沉默了一下,接了过来。他确实需要任何一点可能恢复的力量。他盘膝坐下,开始引导结晶中那相对微薄的能量,汇入自身龙元,滋养受损的根基和加速龙尾再生。
这一次调息,效果比之前单纯依靠同心莲和不死草生机要明显得多。虽然距离全盛时期依旧遥不可及,但至少让他看到了一丝快速恢复的曙光。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便以骨山缝隙为据点,开始了在寂灭荒原的“狩猎”生活。
由小七彩负责高空侦查,寻找魂魇活动形成的死气漩涡。一旦发现目标,便由敖渊正面强攻吸引火力,阿禾则凭借她那日益精进、对负面能量有着奇特克制效果的精神力,寻找机会进行致命一击。
配合日渐默契。
阿禾的精神力运用得越发纯熟,从最初需要全力凝聚一击,到后来可以分化出数道精神丝线进行干扰、试探,最后再凝聚必杀。她甚至开始尝试将“小石头”(不死草)反馈的那丝蕴含生机的能量融入到精神攻击中,发现对魂魇这类死气生物的杀伤力竟然有额外的加成!
而敖渊,在连续吸收了数颗魂魇核心的能量后,伤势恢复速度明显加快。新生的龙尾已经长到了接近原来的一半长度,覆盖的鳞片也从嫩金色逐渐向原本的华贵金色转变,虽然力量层次还未恢复,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甚至能短暂地低空飞行一段距离。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一日,他们成功猎杀了一头体型格外庞大、能量核心也更大的魂魇后,返回缝隙的途中,路过一条早已干涸、河床布满光滑卵石的古老河道。
阿禾眼尖,发现河床底部某些背阴的卵石缝隙里,似乎有一些不起眼的、壳上带着灰色斑纹的……贝类?它们紧紧闭合着贝壳,几乎与周围的石头融为一体,若非她精神力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在这死寂之地,除了骨头和魂魇,竟然还有活着的贝类?
她好奇地蹲下身,捡起一个。贝壳入手冰凉沉重,她用精神力稍稍探入,发现贝壳内部竟然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水元素相关的惰性能量,虽然无法直接吸收,但……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敖渊!”她兴奋地举起那个贝壳,“你说……这东西,能不能吃?”
敖渊闻言,走过来,接过贝壳感知了一下,眉头微挑:“‘死水蚌’,依靠过滤荒原空气中稀薄的水汽和某种惰性能量存活,肉质……据说极其坚韧腥臊,且蕴含微量死气,难以下咽。”
难以下咽?阿禾看着手里这其貌不扬的蚌壳,吃货之魂却在熊熊燃烧。再难吃,也比天天啃那些淡出鸟的净化骨髓强吧?而且,她有“小石头”啊!能净化死气!
“我们试试嘛!”阿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敖渊,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好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了……我用小石头的生机净化一下,说不定能吃呢?”
敖渊看着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罢了,随她折腾吧。
于是,阿禾兴致勃勃地捡了一大堆死水蚌回去。回到缝隙,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今天获得的能量核心交给敖渊吸收,然后便开始处理这些“食材”。
她找来两块相对平坦的石头,将死水蚌放在中间,催动“小石头”的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般包裹住蚌壳,仔细净化着里面可能蕴含的死气。果然,在生机之力的作用下,蚌壳表面那层灰暗的斑纹似乎淡化了一些。
然后,她让敖渊用指尖逼出一小簇纯阳龙火(虽然微弱,但点个火足够了),点燃了她早就准备好的一些干燥的、不知名兽骨(这些骨头倒是很好的燃料)。
火焰升腾起来,带来了久违的温暖。
阿禾将净化过的死水蚌放在火上烤。很快,坚硬的蚌壳受热张开,露出了里面灰白色的蚌肉。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腥气和土味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
阿禾:“……” 好像……是不太美妙。
敖渊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但眼神里分明写着“果然如此”。
阿禾不死心,她想起包袱里还有最后一点点盐。她撒上盐,继续烤,试图用高温和咸味压制那怪异的气味。
烤着烤着,那灰白色的蚌肉逐渐变得紧实,边缘微微卷起,散发出一种……嗯,更浓郁的、难以描述的气味。
连雪团子都嫌弃地捂住了鼻子,彩衣飞得远远的。
阿禾自己都有点打退堂鼓了。她硬着头皮,用树枝夹起一小块烤好的蚌肉,闭着眼,视死如归地放入口中。
咀嚼……
意料之中的坚韧,像是在嚼牛皮。但那预想中极致的腥臊却并未出现,反而在盐味的衬托下,呈现出一种……非常原始、非常淡泊、甚至带着一丝丝奇异回甘的味道?虽然绝对称不上美味,但似乎……好像……也许……能吃?
她睁开眼,表情古怪。
“怎么样?”敖渊难得地主动问了一句。
阿禾将嘴里那口需要极大毅力才能咽下去的蚌肉吞下,表情复杂地看着敖渊:“……味道很特别。要不……你也试试?”
敖渊看着她那副“不能我一个人受罪”的表情,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本想拒绝,但看着她被烟火熏得有点发黑的小脸,和那双充满“分享”精神的眼眸,鬼使神差地,也伸出了手。
他拈起一小块烤蚌肉,放入口中。
龙君的味蕾显然比阿禾挑剔无数倍。那坚韧的口感和怪异的风味让他瞬间蹙起了眉头。
阿禾紧张地看着他。
然而,敖渊只是蹙了蹙眉,便面不改色地将那块蚌肉……咽了下去。
“尚可。”他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语气平淡无波。
阿禾瞪大了眼睛。尚可?龙君大人的口味……这么独特的吗?还是说他在硬撑?
她不知道的是,对于曾经在更加恶劣环境中征战、甚至啃过灵石度过漫长岁月的龙君而言,这点味道和口感,确实……尚可。至少,是实实在在的、经过净化的食物,能补充些许体力。
于是,在这寂灭荒原的骨山缝隙里,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尊贵的龙君和来自山村的柴禾丫头,围坐在火堆旁,分享着一顿绝对称不上美味、甚至有些诡异的烤死水蚌。
画面有些滑稽,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与相依为命。
阿禾一边费力地咀嚼着蚌肉,一边看着敖渊那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柔和了几分的侧脸,心里莫名地觉得,这蚌肉好像……也没那么难吃了。
然而,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在远处那片永恒的灰暗之中,那双隐藏在死气里的贪婪眼睛,再次悄无声息地睁开,死死地盯着骨山缝隙中那跳跃的篝火,以及火堆旁那个散发着诱人(对某些存在而言)生机波动的少女。
窥视者舔了舔(如果它有舌头的话)虚无的嘴唇,发出了只有它自己能听到的、充满渴望的低语:
“不死……的生机……还有……纯净的灵魂……美味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