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那边吧。”
林风头也没抬,目光和手指在摊开的几份文件间快速移动、比对,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打扰的专注。
王大队长顺着林风示意的方向,看到文件堆边缘仅存的一小块空位,只好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报告放下。
他抬眼偷偷打量林风,只见这位新任的主持工作者,眉头微锁,眼神锐利地扫过文件上的关键信息。
时而用红笔快速勾勒,时而在旁边的便签纸上写下几个关键词,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高效而紧绷。
只见林风快速浏览完一份某市上报的连环入室抢劫案简报,上面提到三个案发现场遗留的痕迹有相似之处。
他立刻拿起内线电话,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技术队,我是林风。
把江城上报的这三起入室抢劫案的现场勘查数据,包括指纹、足迹、dNA及微量物证,进行紧急交叉比对和关联性分析。
我要三小时内看到初步的串并案研判报告。”
挂断这个,他的手指几乎没有停顿,又按下了直通网安总队的快捷键:
“老韩,预警模型的第二版草案我凌晨看完了。
整体思路没问题,但第三部分,关于异常交易行为识别的阈值设定,还是太保守,容易被正常波动干扰。
我需要你们参考近期已发案例的高频特征,进一步优化算法,提高精准度。
对,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修改思路。”
干脆利落地交代完,他这才放下电话,仿佛刚注意到还站在原地的王大队长。
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看向王大队长,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老王,通知各支队一把手,以及重点专案组组长,下午三点,一号会议室,开个短会。
我不听长篇大论的汇报,只要各项重点工作的当前进度、存在的主要问题、以及下一步打算。
每个人发言控制在五分钟以内。”
王大队长看着林风在短短几分钟内,处理了跨部门的协调、技术指令的下达、以及会议安排,思路清晰,指令明确,没有丝毫的忙乱和犹豫。
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中暗道:
这掌控全局的气势,跟以前只管冲锋陷阵时真是判若两人了。
他立刻挺直腰板,大声应道:
“是!林总,我马上通知到位!”
王大队长离开后,林风才稍稍向后靠在椅背上,短暂地闭了闭眼。
桌角的保温杯里,茶水早已凉透。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并非来自某个具体的案件。
而是来自于需要同时驾驭多个复杂局面、平衡各方资源、做出可能影响全局的决策所带来的沉重感。
但他很快又睁开了眼睛,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他拿起笔,开始快速浏览王大队长刚才放下的那份经费报告,大脑同时在飞速运转:
下午的会议需要强调哪些重点?
何奎案的下一个突破口在哪里?
网络犯罪的预警模型如何能更快投入实战?
几个地市的重案,哪些需要总队直接介入,哪些可以指导他们自行侦办?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执行者或某个领域的专家,他必须学会站在全省刑侦工作的棋盘前,运筹帷幄,排兵布阵。
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案件的走向,甚至关乎社会的安定。
下午三点,一号会议室座无虚席。
各支队长、专案组长们正襟危坐,气氛严肃。
林风踩着点走进会议室,没有寒暄,直接走到主位坐下。
“开始吧。”
他翻开笔记本,目光扫过众人,“从一大队开始,按顺序,只讲核心问题和进度。”
会议节奏极快,每个发言者都言简意赅。
林风专注地听着,偶尔插话追问一两个关键细节,或者当场指出某个方向存在的疏漏,并提出调整建议。
他的问题往往一针见血,直指要害,让一些准备不足的负责人额头冒汗。
当听到某个专案组在追查线索上陷入僵局时,他没有批评,而是直接点将:
“这个点,二大队有类似案件经验,你们会后对接一下,资源共享。”
当另一个支队提到与其他部门协调不畅时,他当场拍板:
“这个问题散会后我亲自打电话协调。”
整个会议高效、务实,没有任何拖沓。
不到一小时,所有汇报结束。
林风做总结发言,他没有重复每个人的内容,而是提纲挈领地强调了接下来一周需要重点攻坚的三个方向,并明确了责任人和时间节点。
“各位,”林风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沉静却充满力量。
“我们现在摊子多,任务重,压力大。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讲究方法,提高效率。
我要的不是大家天天加班熬夜,而是要精准发力,一击必中!
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但交给你的任务,必须按时按质完成!
散会!”
与会人员迅速离开,许多人脸上带着被激发出的紧迫感和明确的目标。
林风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他回到办公室,看着桌上依旧堆积的文件,深吸了一口气。
统筹全局,运筹帷幄。
这不仅仅是一种权力,更是一种极致的消耗和责任。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角色,因为这片战场上,不容许有丝毫的犹豫和退缩。
浓雾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海面上。
浪涛声在迷雾中变得沉闷,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捂住了一样。
见鬼的天气...
边防支队的小李搓着冻僵的手指,趴在潮湿的岩石后低声抱怨。
他已经在冷风里趴了四个小时,迷彩服早就被雾气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旁边的老班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始终没离开望远镜:闭嘴。
这种天气,正是耗子出洞的好时候。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引擎声从浓雾深处传来。
来了!老班长压低声音,对着耳麦说道,张队,三点钟方向,距离约五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