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惊无险。”
这句话，是食蜂操祈在我们耳麦里，对这场平安夜突袭行动的最终总结。这四个字轻描淡写，却省略了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风纪委员写上十页报告书的惊魂细节。
第二十四学区的圣诞主题公园，是一个用灯光和人造雪堆砌起来的、廉价的梦境。空气中弥漫着烤火鸡和热红酒的甜腻香气，孩子们的笑声和圣诞颂歌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名为“和平”的、完美的油画。
而我们，就是潜藏在这幅油画阴影里的、三个格格不入的污点。
“目标出现。A区旋转木马，十一点钟方向。”食蜂的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切开节日的喧嚣，“黄泉川爱穗，还有……‘最后之作’。重复，‘妹妹’已确认。”
我通过望远镜的镜头，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头上戴着一顶驯鹿发箍，正兴奋地和黄泉川说着什么，脸上是纯粹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快乐。而这快乐，正是敌人眼中的诱饵。
“捕食者已就位。c区礼品店屋顶，两点钟方向。舞殿星见。”
我调转镜头，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只雌豹，正潜伏在积雪的屋顶，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目标。
“姐姐大人，冷静。”我低声提醒着身旁的姐姐大人。她的指尖已经有电弧在不安地跳动，那双茶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比任何时候都复杂的怒火——那里面有对“妹妹”的保护欲，有对敌人卑劣手段的愤怒，更有对自己被迫保护一方通行“软肋”的、巨大的屈辱。
我们像猎人一样，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另一只猎人，踏入我们预设的陷阱。
晚上八点整，公园的主灯塔亮起，巨大的圣诞树上千万盏彩灯同时闪烁，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人群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
就是现在！
“她动了！”食蜂的声音陡然急促，“不是直接攻击！是骚乱！公园供电系统遭到入侵，b区和c区电源会被切断三秒！”
几乎是同时，我们周围的灯光瞬间熄灭，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惊慌和混乱。舞殿星见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屋顶一跃而下，直扑因混乱而与黄泉川稍稍拉开距离的最后之作！
她的速度太快了！普通警备员根本无法反应！
“休想得逞！”
姐姐大人的怒吼伴随着雷鸣。一枚游戏币在她指尖弹出，橙色的光弧划破黑暗，如同一道复仇的圣枪，直射舞殿星见。
但舞殿星见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是硬碰硬。她猛地在地上一蹬，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躲开了超电磁炮的直击，同时从腰间甩出数个黑色的圆盘。
“是Emp手雷！”我立刻判断出来，“她想制造更大的混乱，并且瘫痪周围的通讯！”
“黑子！”
“明白！”
无需多言。在手雷爆炸前的0.1秒，我发动了能力。
不是将手雷移走——那会造成不可控的破坏。而是将舞殿星见脚下的一块地砖，与我们身后五十米外，一条偏僻无人的小巷里的井盖，进行了空间对换。
舞殿星见只觉得脚下一空，视野天旋地转。等她再次站稳时，她已经离开了喧闹的人群，置身于一条堆满了垃圾桶的、阴暗的小巷之中。而巷口，姐姐大人那带着滔天怒火的身影，正缓缓走来，周身环绕的电光，照亮了她冰冷的脸。
“看来，你迷路了啊，小姐。”
战斗，或者说，是单方面的碾压，在三分钟内就结束了。舞殿星见虽然身手不凡，但在一位蓄满了怒火的超能力者面前，依旧不够看。她被姐姐大人用磁力束缚得动弹不得，瘫倒在地。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用手铐铐住她时，舞殿星见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计划得逞的笑容。
“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吗？”她低声笑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她被束缚住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捏碎了一个小小的、如同护身符一样的东西。下一秒，一股我从未感受过的、阴冷而扭曲的气息，从她身上爆发出来！那不是AIm力场，那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不祥的力量！她的身体周围，开始浮现出黑色的、如同雾气般的影子。
“魔法？！”我心中警铃大作。
食蜂操祈的警告声也在耳麦里响起：“检测到异常能量反应！无法解析！白井同学，立刻带御坂同学撤退！”
但已经晚了！那黑色的雾气瞬间将舞殿星见包裹，形成了一个不断蠕动的、丑陋的轮廓，一股巨大的恶意朝着我们扑面而来！
“这种东西……”
一个懒洋洋的、我们最不想听到的声音，从巷子的另一头传来。
那个刺猬头的类人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他一边挠着头，一边迈着那副永远睡不醒的步伐，朝着那团不祥的黑雾走去。
“……只要用这只右手，就能解决了，对吧？”
他举起了他的右手。
在那只平凡无奇的手掌触碰到黑色雾气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巨响。那足以让我的精神感到刺痛的、不祥的魔法气息，就像被戳破的肥皂泡一样，悄无声息地、彻底地消失了。连同舞殿星见脸上那最后的疯狂，也一同归于虚无。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不幸啊……”上条当麻打了个哈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巷子外，节日的喧嚣依旧。黄泉川找到了走散的最后之作，公园的电力也恢复了正常。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一场足以改变城市命运的绑架案，和一场小规模的魔法灾难，在这里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食蜂派来的“清洁工”很快就带走了昏迷的舞殿星见和所有的痕迹。
我们三个胜利者，站在平安夜冰冷的风里，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赢了。有惊，无险。
但这胜利，却像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苦涩，且毫无暖意。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只是修正错误的齿轮。今夜，我们成功地，将那辆名为“历史”的、即将脱轨的列车，往回推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厘米。
我看着远处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的灯光一闪一闪。
我知道，这个平安夜，只是一个开始。
那本名为“创约”的、血淋淋的剧本，才刚刚掀开它的第一页。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