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还停在战袍袖口的金线边缘，那抹微烫的契约印记像是贴着皮肤低语。她没有移开视线，只是轻轻吸了口气，指尖顺势滑向颈侧，解开第一颗扣子。
“现在，我只做一件事——”她对着镜头说，“让你们看见真实的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饰被摘下，长发如解封的溪流垂落肩头。高清摄像头捕捉到每一根发丝在灯光下泛出的棕灰色根部，那是连续三年凌晨三点改稿留下的痕迹，不是染发剂能描摹的渐变。
湿巾擦过脸颊，妆容一点点褪去。她不急，像在拆一封写了很久却始终没寄出的信。
“这是熬夜抱娃喂奶时蹭上的粉底残留，”她指着眼下一片淡淡的灰，“这是星瑶上周贴的小星星贴纸撕掉后留的印子，有点红——对，我也会过敏。”
弹幕起初是静默的，接着开始滚动。
【这黑眼圈我懂，哺乳期亲妈认证】
【等等，她左耳后那个小痣……大学cos社招新那天我就记住了】
【所以之前那个拼图是拿二十年前的照片对比现在的状态？那我也该上热搜整容了，毕竟我小学时候还是瓜子脸呢】
林晨曦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平板已经连上投影系统。她轻点屏幕，一幅时间轴缓缓铺展在白色背景幕布上：从大学时期穿着简陋班尼特服装参加校级动漫节，到产后复出第一场展会穿错尺寸却坚持演完的钟离cos，再到三个月前带着两个女儿同台演出的全家福。
每一张都标着确切日期和活动名称。
“妈妈以前cos温迪的时候，头发是绿的。”星瑶突然举手，抱着派蒙玩偶站起身，“那时候她说是为了还原角色，其实是因为染发膏打折！”
直播间炸出一串“哈哈哈”，连导播都笑出了声。
苏然站在门外监控屏前，看着舆情曲线从波动转为平稳上升。他抬手示意技术组：“把原始推流哈希值挂侧边栏，区块链存证启动，时间戳精确到毫秒。”
“已同步。”技术人员回应，“任何截取片段若被二次剪辑，都会触发防伪警报。”
就在此时，某娱乐号发布图文：《AI换脸检测报告出炉：林晚卸妆前后面部骨骼结构不符》。配图是一张标注着红蓝线条的所谓“三维建模对比图”。
三分钟后，林晨曦将手机倒扣在桌上，冷哼一声：“他们用的是游戏里丝柯克的模型数据反向拟合真人，连颧骨角度都是按提瓦特审美调整过的——这相当于拿米其林轮胎标准去测拖拉机，还能得出‘你不是真车’的结论？”
她打开直播间连麦权限，上传了一份自己整理的“原神角色与现实人脸比例对照表”，附带一句简洁说明：“建议先学几何再发言。”
弹幕迅速刷屏：
【7岁小孩在线教成年人识图】
【这孩子以后别考原神策划了，直接进教育部编教材吧】
【刚才谁说她是替身的？人家闺女都能背设定集第38页的内容】
林晚擦净最后一处颊侧修容，露出原本的肤色——偏黄，有些许晒斑，右眉尾有一道小时候爬树摔伤留下的浅痕。
她抬眼直视镜头：“接下来，我们解决另一个问题。”
她站起身，脱去外层战袍，只留下贴身练功服。动作间肩膀微微绷紧，显然是昨日高强度演出后的肌肉疲劳尚未消退。
“有人说我的技能是后期合成，动作靠替身完成。”她环视四周，“我不用特效，不调速，也不重来——就在这里，重演‘风之呼吸’起手式。”
“妈妈！”星瑶猛地抬头，“你昨天练完说肩膀咔咔响！”
“只做第一式，不动用元素共鸣。”林晚活动肩胛，双臂缓缓展开，像一片叶子在风中舒展脉络，“纯粹的身体记忆。”
她闭眼，呼吸三次。第一次深长，第二次平稳，第三次几乎无声。
然后，踏步。
左脚前跨半尺，重心前倾，腰背拧转如弓弦拉满。双臂交错划弧，右手自下而上挑起，左手护于心口，身形旋开的一刹那，空气仿佛被刀刃劈开。
没有风压席卷，没有冰晶飞舞，也没有AR特效加持。
但慢镜头回放清晰显示：她的肩背肌群在转折瞬间达到最大收缩值，手腕翻转时机与原作动画帧误差不超过0.03秒。
导播切出对比画面：左侧是游戏内丝柯克技能释放动画，右侧是直播实拍动作分解。两条轨迹线几乎完全重合。
全场寂静三秒。
紧接着，弹幕海啸般涌来：
【这不是人是鬼吧？这协调性练十年都不一定成】
【求教学视频！我要给我家娃看什么叫真正的自律】
【刚私信经纪人想请她代言健身品牌……结果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广告词，一个动作就是Slogan】
苏然看着数据面板，嘴角微扬。粉丝数正在以每分钟两千的速度攀升，举报量却直线下降。
林晚收势，气息略显紊乱，额角渗出细汗。她扶了扶膝盖，没立刻说话。
星瑶冲上去抱住她腿：“妈妈你又用了‘无消耗回蓝’技能对不对！明明很累还要硬撑！”
“这不是技能，”林晚笑着揉她脑袋，“是老母亲专属被动技——‘看到娃就不敢倒’。”
林晨曦也走过来，把平板递到她眼前：“你现在全平台好感度92.7%，创历史新高。而且……”她顿了顿，“有三个高校社团发来邀请函，希望你去做‘女性创作者成长分享’。”
“哦？”林晚挑眉，“讲什么？如何一边换尿布一边设计大招连段？”
“他们说是‘跨次元文化表达中的真实力量’。”
“听起来挺唬人。”
“确实。”苏然这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实时分析报告，“你这一场直播，被官方标记为‘高价值公共见证事件’，后续可能会纳入社区正向案例库。”
林晚点点头，还没回应，忽然感觉腕部一热。派蒙布偶胸口的幽蓝光点闪了一下，频率与之前不同，像是收到了某种加密信号。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布偶，低声问：“有没有查到那个匿名中转站的源头？”
苏然摇头：“跳了七层代理，最后指向一个废弃的数据岛节点。但……”他压低声音，“技术组发现推送记录里夹了一段乱码，解码后是个坐标，精度极高。”
“地点？”
“会展中心地下三层，b区备用电源室。”
林晚眼神一凝。那里正是昨晚灯光系统异常的位置。
她低头看向两个女儿。晨曦正专注地翻看后台数据流，星瑶则把脸贴在派蒙玩偶上，嘴里念念有词：“净化debuff……反弹伤害……妈妈需要回血……”
就在这时，派蒙布偶突然震动了一下。
林晚迅速将其翻转，发现缝线处一道极细的金线正在微微发亮，形状竟与战袍上的契约印记如出一辙。
她指尖轻轻摩挲那道纹路，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玩偶，从来不只是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