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陆然。”
“此来,为接引薪火,共辟……新天。”
陆然的声音平静,却如同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重量,清晰地传入每一位流云宗幸存者的耳中,更直接回荡在他们的心神深处。
那名为云涣的老执事,身躯猛地一震,抬起浑浊却骤然爆发出精光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星舟之上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他身后的流云宗弟子们,亦是面面相觑,随即眼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希望。
薪火!新天!
在这旧纪元废墟之上,万物凋零,归墟威胁如影随形,竟还有人敢言“开辟新天”?而且,对方展现出的实力,深不可测,弹指间便覆灭了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的百骸宗傀儡!
“陆……陆上仙!”云涣声音带着颤抖,再次深深揖下,“您……您所言当真?这寂灭宇宙,当真还有……新天可辟?”
“眼见为实。”
陆然并未多言,袖袍轻轻一拂。
一道柔和却无可抗拒的混沌道韵包裹住云涣及其身旁几名核心弟子,下一刻,他们只觉得眼前景象变幻,已并非身处冰冷死寂的虚空,而是立于一片初生、蒙昧,却蕴含着无限生机与可能性的天地之间!
混沌真界!
尽管天地法则尚不完善,中央山脉雏形初具,河流如银带蜿蜒,远处天际还弥漫着未散的混沌气流。但那种蓬勃的、向上的、与外界死寂虚空截然相反的“生”之气息,以及天地间流转的、迥异于旧天道秩序的崭新法则道韵,让云涣等人瞬间痴了。
他们贪婪地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感受着脚下坚实温暖的土地,看着那株在西南角灵圃内熠熠生辉、吞吐轮回道韵的“轮回星实”,以及更远处,由桃夭精心培育、已然成片、散发着各色灵光的奇异花草……
“这……这……”云涣老泪纵横,激动得难以自持,“是真的!是真的!道统不灭,薪火可传!老朽……老朽死而无憾矣!”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这片初生的天地,更向着将其展现于他眼前的陆然,重重叩首:“流云宗外门执事云涣,愿率残存弟子,归附上仙,效忠新天!但有驱使,万死不辞!”
他身后的弟子们也齐齐跪倒,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愿效忠新天,万死不辞!”
陆然抬手,一股柔和之力将他们托起。“既入此界,便是同道。不必多礼。”
他目光扫过这些形容憔悴却眼神炽热的修士。“当下首要,是解决外界追兵,安定你等宗门。流云宗如今情况如何?那些百骸宗傀儡,又是怎么回事?”
回到星舟之内,云涣的情绪已然平复许多,但眼中的激动与恭敬未曾稍减。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快速禀报:
“回上仙,我流云宗山门,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流云渡’残骸星陆之上。凭借祖师留下的‘九重云寰大阵’残阵,我等勉强守住最后的核心区域,苟延残喘。但宗门传承十不存一,弟子更是凋零,如今仅剩不足三百人,且大多带伤,资源匮乏。”
他脸上露出愤恨与无奈:“那百骸宗的魔崽子,是近些年才在这片星域活跃起来的。他们不知从何处得了传承,四处捕捉幸存者与虚空生灵,抽魂炼傀,凶残无比。此次我等是冒险外出,寻找一种修复阵基必需的‘空晶石’,不料被其巡逻傀儡发现,一路追杀至此……若非上仙出手,我等早已……”
“百骸宗主力何在?实力如何?”凌霜冷声问道。
“其老巢具体位置不明,行踪诡秘。但据我们观察,他们在此片星域至少有一个重要据点,拥有数量庞大的各种战争傀儡,其中不乏真仙级战力的强大个体。其宗主‘骸骨真君’,修为深不可测,恐已触及金仙门槛,且炼有一具据说以古龙尸骸炼制的‘幽冥骨龙’傀儡,凶威滔天!”云涣心有余悸地说道。
苏小婉闻言,眸中推演之光闪烁:“百骸宗在此出现,绝非偶然。归墟意志侵蚀现实,往往首先唤醒或强化这些偏向毁灭、死亡与混乱的旧纪元遗毒。他们,很可能已成为归墟在此片星域的爪牙,或其活动无意中为归墟打开了更多渗透的缺口。”
陆然微微颔首,这与他的判断一致。他望向流云渡方向:“先回你宗门,稳定局势。百骸宗既已盯上你们,便不会善罢甘休。”
在云涣的指引下,混沌星舟调转方向,向着流云宗最后的庇护所驶去。
不多时,一片悬浮在“万寂深渊”边缘、被层层破碎云雾包裹的残破星陆出现在视野中。星陆之上,依稀可见昔日亭台楼阁的遗迹,但大多已坍塌。唯有一座最高的山峰之上,一道覆盖范围约百里、光芒黯淡、不时泛起涟漪的青色光罩顽强支撑着,光罩之上有九重云纹若隐若现,但此刻明显残缺不全,正是那“九重云寰大阵”。
星舟穿透外围稀薄的云雾,直接进入大阵范围。阵法并未阻拦,显然是云涣早已通过秘法通知了内部。
降落在那座主峰的平台之上,早已得到消息、聚集于此的数百名流云宗弟子,鸦雀无声地看着这艘陌生的星舟,以及从舟上走下的云涣执事和……那几位气息渊深、与他们认知中任何修士都迥然不同的存在。
这些弟子大多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惊惶,但在看到云涣安然返回,以及感受到陆然等人身上那与这片绝望天地格格不入的沉静与强大后,惊惶渐渐被好奇与一丝微弱的期盼取代。
陆然目光扫过这片残破的山门,以及那些眼中燃起微弱火苗的幸存者,正欲开口。
突然——
“嗡!!!”
整个流云渡星陆猛地一震!
外围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九重云寰大阵”光罩,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悲鸣!光罩之外,虚空之中,密密麻麻、数量远超之前遭遇战的噬星鬼蚣傀儡再次出现!而在这些傀儡后方,三艘庞大如山岳、通体由惨白骨骼与暗沉金属构筑、形似狰狞骷髅头般的巨型战舰,正缓缓驶出虚空,主炮口凝聚起令人灵魂冻结的幽暗死光!
一个嚣张跋扈、蕴含着金铁摩擦般刺耳精神波动的意念,滚滚传来,笼罩整个流云宗:
“云涣老儿!竟敢杀我百骸宗巡逻队!今日,便踏平你这流云宗,抽尽尔等魂魄,以儆效尤!”
“结,‘万傀戮仙大阵’!给本君——轰!”
刹那间,无数傀儡能量联通,在虚空之中交织成一张覆盖天地的巨大邪能阵图,毁灭性的能量在其中疯狂汇聚,眼看就要对着九重云寰大阵发出致命一击!
流云宗弟子瞬间面无血色,绝望弥漫。
云涣更是目眦欲裂:“是百骸宗的‘骸灵巨舰’!他们……他们竟然出动了三艘!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然向前踏出一步,神色依旧平静。
他并未去看那遮天蔽日的傀儡大军与狰狞巨舰,而是抬头望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九重云寰大阵,淡淡开口,声音却清晰地压过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能量轰鸣:
“此地,既入我真界视野,便受新天庇护。”
“旧时代的残渣,也敢在此嚣狂?”
他并指,并未指向外界敌军,而是向天轻轻一划。
“以此残阵为基,引我真界法则……”
“云寰大阵,听我敕令——”
“重定九重,再开云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