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啸眼中寒光一闪,接话道:“没错!今日之事,无论是不是沈家做的,这个栽赃的由头,我们必须抓住!”
“不是沈家,也要让它变成是沈家!”
周靖安会意,重重颔首:“孙儿明白!定会仔细追查,绝不放过任何线索!”
周静瑶安静地听着父兄祖父的谋划,自始至终未曾插言。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繁复的刺绣。
谁当皇帝,她并不十分关心,她只知道,父亲、祖父和皇后姑姑会为她铺好所有的路。
后位,只能是周家的。
而她,周静瑶,长安城第一才女,只需要安静地蛰伏,等待着凤冠霞帔加身的那一天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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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养心殿。
御前总管太监禄安推着太子萧景宸的轮椅,悄无声息地进入殿内。
皇帝正伏在御案前批阅奏章,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
影七早已将今日临湖雅筑发生的一切巨细无遗地禀报,皇帝心中已然有数。
见太子进来,皇帝挥了挥手,禄安会意,躬身退至殿外,轻轻掩上殿门,亲自守在门口。
皇帝放下朱笔,缓缓从御座上走下,来到太子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轮椅上的儿子。
皇帝声音低沉:“宸儿,今日若非朕让禄安和影七适时介入,你可能全身而退?”
萧景宸知道,这既是父皇的关心,也是一次试探。
皇帝不想让他暗中培植的势力过早地暴露在周后面前,引起对方疯狂的反扑。
他轻轻点了点头。
听风阁与揽月楼的建立,父皇是知情的,甚至他与毒医洛尘的“偶然”相遇,其中也有父皇在暗中引导的影子。
他们父子二人,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互为犄角,苦苦支撑。
下一刻,在皇帝略带惊愕的目光中,萧景宸双手在轮椅扶手上一撑,竟稳稳地站了起来!
他身姿挺拔如松,虽略显清瘦,却再无半分往日蜷于轮椅上的孱弱之态。
皇帝浑身一震,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宸儿……你……你的腿……好了?”
“是,父皇。”
萧景宸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洛尘已将儿臣的腿疾彻底医好。”
“好!好!好!”
皇帝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地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按住儿子的肩膀,眼中水光闪烁。
“苍天有眼!朕的宸儿……终于……十四年前,是朕无能,没能护住你的母后……朕发誓,此生定要护你周全!”
听到“母后”二字,萧景宸垂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指节泛白,牙关紧咬,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刻骨恨意与悲痛。
那个温婉娴静的女子,终究是成了他们父子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现在还不是你暴露的时候。”
皇帝很快冷静下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与整个周氏一族抗衡前,腿疾痊愈的消息,绝不能泄露分毫。”
“朕……朕至今还没有拿到足以扳倒镇国公府的铁证,或者说,还缺乏一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契机。”
萧景宸眸光深邃,如同不见底的寒潭,冷声道:“没有机会,那我们就给他们创造一个机会。”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决绝,重重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朕知道你的意思。”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经此一事,周后必会对你多加试探,你要万事小心。”
“儿臣知道该怎么做。”萧景宸颔首。
他重新坐回轮椅,又变回了那个需要依靠轮椅行动的“残废”太子。
隐忍四年,他不介意再多伪装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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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灯火通明。
周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满脸不甘与怒意的二皇子萧景恒。
她慢条斯理地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撇去浮沫,呷了一口。
才缓缓开口:“恒儿,今日与沈玉蓉在听雪轩厮混的,原本是你吧?”
萧景恒一愣,随即有些狼狈地点了点头,闷声道:“是……母后如何得知?”
“哼!”
周后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搁在桌上,“你糊涂!”
“这天下什么样的美人你要不得,为何偏偏就看上那个沈玉蓉?”
“你素来在外持重,仔细回想一下,当时为何会那般控制不住心神?”
萧景恒被母亲一点,猛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他确实是先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随后便觉得气血翻涌,心神荡漾。
看着沈玉蓉便觉得难以自持,之后的事便有些模糊了……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
周后看着他脸色的变化,心知他已想通关窍,语气稍缓,继续说道:“那沈玉蓉,用了下作的催情香!”
她说着,对身旁的周嬷嬷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会意,立刻取来一小包寻常的香粉,用帕子托着,送到二皇子面前。
周后面不改色地继续编造谎言,她必须让儿子相信,今日一切都是沈玉蓉自导自演。
一边口口声声说爱慕恒儿,一边却又去勾引周靖安,目的是为了嫁入镇国公府做少夫人。
更重要的是,她绝不能让儿子因为一个沈玉蓉,与周靖安乃至整个镇国公府离心。
二皇子想要问鼎储君之位,将来继承大统,离不开她母族镇国公府的鼎力支持!
他必须和镇国公府牢牢绑在一起!
“这贱人!竟敢如此戏弄于孤!”
萧景恒看着那包“证据”,再结合母后的话,心中对沈玉蓉的几分情意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被欺骗、被利用的愤怒。
周后还想再安抚儿子几句,殿外传来大太监高禄尖细的通报声:“皇后娘娘,丞相府二夫人王氏在外求见。”
周后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拧,随即对周嬷嬷使了个眼色。
周嬷嬷会意,立刻引着二皇子避至一旁的屏风之后。
周后心中冷笑,王氏此时前来,无非是为了沈玉蓉的名分求情。
来得正好!
正好坐实她方才编造的那番说辞,彻底绝了恒儿对那贱丫头的念想!
“宣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