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层断层的裂缝里渗着冷汗似的潮气。张叙舟趴在最宽的缝边，望着里面交错的石筋 —— 这些青灰色的石条像被掰断的肋骨，末端还挂着细碎的岩屑，在微弱的震动中簌簌发抖，像随时会往下掉的牙。
“震波就顺着这些缝跑。” 李老四用铁撬棍往缝里探，棍身刚进去半尺就剧烈震颤，“你看这晃动，从后坡到江堤，一路没停过！刚才测的，每公里才衰减 10%，跟长了腿似的！”
张叙舟的护江力在掌心转得发紧，1122 点的暖流探进裂缝，像触到条冰凉的蛇。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隧道工地的事 —— 那年打通岩层时，震波顺着钢支撑传过来，把他手里的水平仪震得摔在地上，工头骂他 “连仪器都拿不稳”，现在握着青铜神雀的手，比那时更用力，指节捏得发白。
青铜神雀的红光突然在裂缝里炸开，在地面投射出幅诡异的图 —— 无数条红色的线从后坡震源延伸出来，在断层交汇处汇成更粗的线，像棵倒长的树，根须扎向江堤的方向。“雀爷标震波轨迹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往红线交汇处跑，“这三个岔路口就是关键！震波在这儿汇合，力道翻了倍！”
苏星潼的银簪往红线处一插，星纹突然顺着红线流动，在每个交汇点凝成个小黑点。“银簪说这些是‘能量放大器’！” 她往黑点处撒了把朱砂，“岩层在这里形成天然共振腔，震波经过就会变强 —— 必须在这三个点设截震符阵，不然江堤撑不住！”
江风突然卷着碎石滚下来，砸在断层的积土上，扬起的尘雾里，能看见远处江堤的轮廓在微微晃动。监测站老刘举着对讲机跑过来，声音发颤：“裂缝又扩了两厘米！刚才的震动明明只有 2.5 级，堤岸的反应却像三级！”
村民们扛着木料往断层跑，王二婶的粗布包里装着墨斗和线，“老木匠说墨线能引阳气，弹在符阵上管用”；陈二叔的二八自行车上绑着三卷拓片，是昨晚连夜从祠堂碑上拓的，“这新拓的劲儿足，比昨天的亮堂”；连孩子们都提着装满糯米灰浆的小桶，三丫的花布鞋踩在湿泥里，每走一步都陷进去半寸，却仍紧紧抱着桶沿不撒手。
“先布第一个阵！” 张叙舟往最近的交汇点撒了把碑灰，1122 点的护江力顺着指尖往土里钻，地面突然 “嗡” 地一声，震得人脚跟发麻。他想起工头当年骂他的话，现在捏着拓片的手，比那时攥水平仪的手更稳，指甲缝里嵌着的岩屑，像当年洗不掉的铁锈。
李老四用铁撬棍在地上画出个等边三角形，“按老规矩，三符成阵才稳当”。他往三个顶点插上竹片，“每个点贴张拓片，用墨斗线连起来 —— 墨线里掺点雄鸡血，镇煞效果加倍！”
苏星潼往墨斗里倒了半瓶祠堂古井的水，又滴了两滴鸡血，线轴转动时发出 “吱呀” 的响，像老木匠在刨木头。当墨线在三张拓片间弹开，“啪” 的脆响过后，红线轨迹突然像被刀砍断似的，在阵边断成两截，断口处冒出丝丝白气。
“截住了！” 赵小虎举着测震仪尖叫，屏幕上的震波曲线在符阵前陡地下降，“衰减率从 10% 变成 50% 了！雀爷说这阵能吃掉一半的震力 —— 护江力涨到 1125 点了！”
第二个符阵刚布完，岩层突然剧烈震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断层处的石筋 “咔嚓” 断了两根，碎石像下雨似的往下掉。张叙舟扑过去按住最边缘的拓片，掌心血珠滴在符纹上，金光突然大盛，将滚落的碎石定在半空，慢慢落在符阵外围，像堆起道天然的石墙。
“是黑袍人在催咒！” 苏星潼的银簪剧烈发烫，星纹在半空画了个扭曲的符，“他知道咱在截震波，想强行冲阵 —— 快补朱砂！”
村民们手忙脚乱地往符阵上撒朱砂，王二婶把整包雄鸡血都倒了进去，“跟这邪祟拼了！”；陈二叔用铁撬棍往阵眼砸，“给它钉死在这儿！”；孩子们围成圈往阵边扔艾草团，三丫的花布裙被风吹得蒙在脸上，却仍使劲把最后一团艾草塞进石缝。
第三个符阵完工时，青铜神雀的红光突然变亮，在三个阵之间连出个更大的三角形，将整个断层区罩在里面。张叙舟往阵中心埋了块护江石，石面的符纹亮起时，所有震波轨迹都在阵边停住了，像撞在看不见的墙上，反弹回去的震力让后坡的杂草都在发抖。
“善念值 + 50 万！1745 万了！” 赵小虎举着碎片在阵里跑，红光扫过的地方，岩层缝隙里渗出的白气越来越浓，“雀爷说这是‘反震’！把震波全送回源头了 —— 后坡的震源在发抖！”
李老四用铁撬棍敲了敲符阵边的岩石，回声沉闷如鼓。“以前敲着发空，现在实诚了。” 他往石缝里塞了把碑灰，“这地脉算被咱钉牢了，黑袍人想借震波搞事，门儿都没有！”
张叙舟望着三个闪闪发光的符阵，突然觉得掌心的护江力变得沉甸甸的。1125 点的暖流里，混着墨线的松烟香、鸡血的腥气，还有三丫笑声里的甜 —— 这些带着烟火气的力道缠在一起，比任何仪器都靠谱。
远处的江堤传来欢呼，老刘举着对讲机喊：“裂缝不扩了！震动反应正常了！” 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符阵的墨线上，反射出细碎的金光，像撒了把碎金子。
“今晚月最圆时，还得补次阵。” 张叙舟往竹篮里装了张新拓片，“黑袍人肯定会借月力反扑 —— 但只要这符阵在，他的震山咒就成不了事。”
李老四把铁撬棍往肩上一扛，棍身刻的 “镇煞” 二字在阳光下闪着光。“咱守着这儿，他来一次咱截一次！” 老人往嘴里塞了块烤红薯，是用瘴气腐殖质种的那种，“当年修水库时比这难十倍，不也挺过来了？”
风顺着断层吹上来，带着江堤方向的水汽，符阵的白气在风里轻轻晃，像在点头。张叙舟知道，这场与震波的较量才刚开始，但看着三个稳稳立在岩层上的符阵，看着村民们互相帮忙加固竹片的身影，突然觉得 1125 点的护江力足够了 —— 足够守住这道断层，足够让江堤的裂缝，在月圆之夜安然无恙。
三丫突然举着片拓片边角跑过来，上面的 “镇” 字只拓了一半，却仍在阳光下发亮。“张叔叔，这半片也能镇石头吗？” 小姑娘的花布裙上沾着墨点，像开了朵朵小黑花，“我想把它贴在我家猪圈墙上，怕石头砸下来。”
张叙舟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把那半片拓片接过来，小心地贴在最近的竹片上。“能。” 他望着远处渐渐平静的江堤，“只要心里有‘镇’字，半片符也能顶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