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邪恶气息一闪而逝，轻得像根羽毛落在水面，连涟漪都没激起多少。可林炎的神经却“噌”地绷紧了，跟拉满的弓弦似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太熟悉这气息了——裂缝里那只鳞片巨爪散发出的腐臭与阴冷，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哪怕只剩下万分之一，他也能瞬间辨认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指，生怕惊醒靠在肩头熟睡的黄莺。小姑娘眼皮底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担心他，熬了不少时辰。小黑蜷缩在她脚边，尾巴圈成个圈，睡得正香，偶尔还咂咂嘴，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雪尾狐倒是醒着，碧绿的眼珠子在昏暗的火光下闪了闪，顺着林炎的目光看向冰洞深处，鼻尖轻轻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林炎缓缓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得像片雪花。他体内的灵力还没完全恢复，焚天之心和冰封之魂融合后虽然带来了一股新的暖流，但修复伤势耗去了大半，现在能动用的力量也就恢复了三成左右。可那丝气息实在太可疑了，放任不管，万一真藏着什么猫腻，睡在洞里的众人怕是要遭殃。
他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黄莺，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点泪珠，看见林炎醒了，眼睛瞬间亮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林炎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疼不疼？”
“我没事，”林炎冲她笑了笑，示意她别担心，然后用眼神指了指冰洞深处，压低声音，“我刚才感觉到点不对劲，去看看，你在这儿守着，别出声。”
黄莺的睡意一下子没了，紧张地抓住他的袖子，眼睛瞪得溜圆：“是不是……是不是那长爪子的怪物又追来了？”她一想起那只遮天蔽日的巨爪，就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带着颤。
“不好说，还没确定，”林炎拍了拍她的手，尽量让语气轻松些，“你别担心，我就去看看，很快回来。要是有动静，就叫醒大家。”
黄莺点点头，虽然害怕，但还是松开了手，紧紧抱着小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炎的背影。小黑似乎也感觉到了紧张，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林炎蹑手蹑脚地站起来，焚天剑和冰封剑就放在旁边的干草堆上，他顺手抄起，双剑入手，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冲雪尾狐使了个眼色，小家伙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脚步轻得像团影子。
冰洞深处比外面暗得多，洞壁上的冰灯只能照到近处，再往里就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影，像张巨大的嘴，等着人往里钻。空气里除了温泉的湿气，还多了点淡淡的腥气，和裂缝里的黑雾味道有点像，但更淡，更隐蔽，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
“奇怪，洛雪不是说这冰洞很安全吗？”林炎心里嘀咕着，脚步放得更轻了。他能感觉到，那丝气息就是从最深处传来的，而且似乎在慢慢移动，不像固定在某个地方。
雪尾狐走在他前面，时不时停下来嗅嗅地面，碧绿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幽光，像两盏小灯笼。走到一处拐角，它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前面的黑暗龇起了牙，毛发都竖了起来，发出威胁的低吼。
林炎立刻握紧了双剑，灵力悄悄运转起来，焚天剑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冰封剑则萦绕着寒气，照亮了前面一小片区域。
拐角后面是个更宽敞的空间，地面凹凸不平，散落着不少碎石，显然是天然形成的。最里面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拖动。
“谁在那里？”林炎低喝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点回音。
那声音停了。
过了一会儿，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不大，也就半人高，黑乎乎的，像是用黑雾凝聚成的，看不清五官，只有两点红光在“头部”的位置闪烁，像两盏鬼火。它的身体是扭曲的，四肢短小，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像个没上紧发条的木偶，每走一步，地面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冒着淡淡的黑烟。
“这是……什么玩意儿？”林炎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这东西身上的气息，和裂缝里的黑雾同源，但要弱得多，像是个没长大的小怪物。
那黑影似乎发现了林炎，两点红光闪了闪，突然加速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伸着黑乎乎的爪子，直扑林炎的面门。
“来得好！”林炎也不慌，侧身躲过黑影的扑击，冰封剑顺势横扫，冰蓝色的灵力化作一道冰刃，斩向黑影的身体。
“嗤啦”一声，冰刃切在黑影身上，像切在棉花上似的，只激起一阵黑烟，根本没造成实质性伤害。黑影被激怒了，转身又是一爪抓来，爪子上带着黑色的雾气，落在旁边的石头上，“滋滋”地腐蚀出几个小洞。
“还挺厉害。”林炎心里暗道，这小东西虽然弱，但腐蚀性倒不弱，要是被抓一下，怕是得脱层皮。他不再留手，焚天剑带着金红色的火焰劈了过去，火焰专烧邪祟，黑影果然怕了，怪叫着后退，躲开了火焰。
“原来你怕火啊。”林炎乐了，这下心里有底了。他挥舞着焚天剑，火焰越来越旺，逼得黑影连连后退，缩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红光也黯淡了不少。
雪尾狐趁机扑了上去，对着黑影的后腿就是一口，虽然没咬到实体，但也让黑影惨叫一声，身上的黑雾散了不少，变得更加稀薄了。
“说！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林炎用焚天剑指着黑影，火焰烤得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不说就把你烧成灰！”
黑影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两点红光剧烈地闪烁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害怕。
就在这时，林炎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风，速度极快！他心里一惊，想也没想就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身后的攻击。
“砰”的一声，他刚才站的地方，地面被砸出一个小坑，碎石飞溅。
林炎抬头一看，只见又一个黑影站在那里，比刚才那个大了一圈，身上的黑雾更浓，两点红光也更亮，显然比刚才那个厉害。
“还有一个？”林炎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提剑攻击，就听到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钻出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黑影，足有十几个！
这些黑影围了上来，把林炎和雪尾狐困在中间，两点红光闪烁着，充满了恶意，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场面看着说不出的诡异。
“好家伙，搞偷袭还带群殴的？”林炎暗骂一声，心里却提高了警惕。一个还好对付，十几个一起上，他现在灵力不足，怕是有点棘手。
雪尾狐挡在林炎身前，毛发倒竖，对着周围的黑影低吼，做好了战斗准备。
最中间那个最大的黑影似乎是首领，它“头部”的红光闪了闪，发出一声尖锐的“嗬”声，周围的小黑影立刻像疯了似的冲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头皮发麻。
“来得正好！”林炎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灵力全部调动起来，焚天剑和冰封剑交叉挥舞，冰火两系灵力交织成一道光墙，挡在身前。火焰烧得黑影惨叫连连，寒气冻得它们动作迟缓，一时间倒也挡住了攻势。
可黑影太多了，烧散一个，又冲上来两个，黑色的雾气不断弥漫，空气中的腥气越来越浓，腐蚀着光墙，光墙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找个突破口。”林炎心里盘算着，目光扫过周围的黑影，突然发现右侧有个黑影动作稍慢，身上的黑雾也比较淡，像是个弱点。
“雪尾，跟我走！”林炎大喊一声，猛地将焚天剑插入地面，金红色的火焰瞬间爆发，形成一道火墙，逼退了周围的黑影。趁着这个空档，他一把抱起雪尾狐，朝着右侧那个薄弱点冲了过去，冰封剑开路，冰刃不断斩向挡路的黑影。
“嗤啦！嗤啦！”几个小黑影被冰刃击中，黑雾散了不少，动作更慢了。林炎趁机冲出包围圈，刚想喘口气，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风声，那个最大的黑影追了上来，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爪子上的黑雾也更浓了。
“还追？”林炎有点恼火，这黑影还挺执着。他转身，将雪尾狐放下，双剑齐出，冰火两系灵力凝聚成一道螺旋状的光箭，狠狠射向最大的黑影。
光箭“轰”地一声击中黑影，火焰和寒气同时爆发，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雾散了大半，变得透明了不少，连两点红光都快看不见了，摇摇晃晃地，像是随时会散开。
“搞定！”林炎松了口气，正想上去补一剑，彻底解决它，突然发现那黑影透明的身体里，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像是块碎片。
就在他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那黑影突然“砰”地一声炸开，化作漫天黑雾，消失了。只留下那块亮晶晶的碎片，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
林炎走过去，捡起碎片。那碎片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泛着红光，表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和冰封殿高台上那个图腾的纹路有点像，但更简单，更杂乱。
“这是……图腾碎片？”林炎愣住了，“难道这些黑影，和那个献祭仪式有关？”
他刚想把碎片收起来，就听到远处传来黄莺的喊声：“林炎哥！你在哪？出事了！”声音里带着哭腔，很着急。
林炎心里一紧，顾不上多想，抓起碎片，抱着雪尾狐就往回跑。
刚跑出拐角，就看到黄莺正焦急地站在那里，看到他，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林炎哥，你可回来了！刚才……刚才陈老的师父醒了，说胡话，还……还吐血了！”
“什么？”林炎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加快脚步，朝着温泉那边跑去。
离着还有段距离，他就听到了陈老的哭声，还有众人焦急的议论声。跑到近前一看，只见老修士躺在干草上，脸色白得像纸，嘴角不断有黑血涌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陈老跪在旁边，抱着他的手，哭得老泪纵横。苏清月、墨渊、赵长风他们也围在旁边，脸色凝重，束手无策。
“怎么回事？”林炎赶紧蹲下身，拿出刚才那块黑色碎片，刚想问问有没有人认识，突然发现老修士的眼睛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碎片，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林炎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到老修士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是……是深渊……碎片……它们……在……收集……快……阻止……”
话音未落，老修士的头一歪，彻底没了呼吸。
“师父！”陈老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晕了过去。
林炎拿着碎片的手僵住了，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深渊碎片？它们在收集？
难道这些黑影的目的，就是收集这种碎片？那它们收集这些碎片，又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冰洞深处，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战斗从未发生过。可林炎知道，那里一定隐藏着更多的秘密，甚至可能，还有更多的黑影。
他握紧了手里的碎片，碎片冰凉刺骨，还隐隐散发着一丝邪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