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祭典结束后的第七天,青云峰顶的晨雾尚未散去,叶玄已在听剑阁前的石台上挥剑三千次。
自万剑碑参悟归来后,墨尘的教导越发严苛,每日修炼任务翻倍,稍有懈怠便是严厉斥责。
手腕下沉三分,剑气才能贯通剑尖。
墨尘负手立于一旁,目光如炬,《青冥剑经》讲究剑出如青冥,无迹亦无踪,你这一剑太过刻意,重来!
叶玄抹去额前汗水,调整呼吸再次出剑。
无名长剑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青色轨迹,如一线天光破开云海,比之前确实多了几分飘渺之意。
略有进步。
墨尘微微颔首,今日加练青冥三叠浪,不达小成不得休息。
叶玄肃然应诺。
这青冥三叠浪是《青冥剑经》中的一式绝技,要求一剑出而三劲叠,一浪强过一浪。
他已在墨尘指导下练习三日,勉强能发出两重劲道,距离三叠还有不小差距。
正午时分,叶玄双臂已酸痛难忍,持剑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他即将力竭时,体内混沌吞天诀突然自行运转,一缕缕剑气从丹田涌出,流经手臂经脉,无名长剑顿时青光微闪。
叶玄福至心灵,一剑刺出。
剑锋震颤间,三道青色剑气如波浪般接连涌出,一重快过一重,最终在十丈外的试剑石上留下三道深浅一致的剑痕!
墨尘难得露出满意之色,总算摸到门槛了。休息片刻,午后开始灵力温养练习。
叶玄行礼告退,回到自己的小竹屋。
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柜,窗边放着苏灵儿送的清心佩。
他取出水囊猛灌几口,然后盘坐调息。
师父,这《青冥剑经》确实精妙,但总觉得与吞星九式风格迥异。
叶玄在脑海中与吞天仙帝交流。
自然不同。
吞天仙帝解释道,《青冥剑经》走的是飘逸灵动路线,吞星九式则是霸道凌厉。不过剑道至理相通,你且安心学习,将来融会贯通,自成一派。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叶玄收功睁眼,看到苏灵儿手提食盒站在门口,一袭淡青长裙衬得肌肤如雪。
师姐怎么来了?
叶玄连忙起身相迎。
苏灵儿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几样精致点心和一壶灵茶:听说你这几日修炼辛苦,特地准备了些吃食。
她打量叶玄几眼,心疼道,瘦了一圈。
叶玄心中一暖。
自从拜入墨尘门下,往日朋友大多疏远,唯有苏灵儿不时来看望,带来外界的消息。
多谢师姐挂念。
叶玄请她坐下,两人分食点心。
听说你参悟万剑碑时引动异象,现在整个宗门都在议论。
苏灵儿压低声音,南宫家那边反应很大,南宫傲多次求见宗主,说你偷学宗门秘传剑法。
叶玄冷笑:无稽之谈。万剑碑前各凭机缘,何来偷学之说?
话虽如此...
苏灵儿犹豫片刻,我父亲说,南宫家可能联合了几位长老,要对你不利。尤其是执法堂的厉长老,一向与墨长老不和。
叶玄眉头微皱。
厉无锋,执法堂首座,元婴初期修为,以铁面无情着称。
若此人针对自己,确实麻烦。
师姐可知具体缘由?
不太清楚。
苏灵儿摇头,只听说南宫家许诺了重礼,要借厉长老之手将你逐出宗门。
叶玄若有所思。
南宫家这是明的不行来暗的,想借宗门规矩除掉他。
不过有墨尘庇护,对方也不敢太过分。
对了,还有一事。
苏灵儿突然想起什么,三日后是宗门之日,内门弟子都要参加。听说南宫羽已突破到筑基初期,扬言要在较技台上废了你。
叶玄眼中寒光一闪。
南宫羽借助家族资源强行突破,根基必然不稳。
若真敢在较技台上挑衅,他倒不介意给对方一个深刻教训。
送走苏灵儿,叶玄立刻去找墨尘,将听到的消息如实禀报。
墨尘听完,冷笑一声:厉无锋那个老匹夫,当年争抢宗主之位败给我师兄,一直怀恨在心。如今竟与南宫家勾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看向叶玄:宗门小较你不必担心,同门较技不得故意伤残,有我在场,他们翻不起浪。倒是执法堂那边...
墨尘沉吟片刻,明日我带你走一趟,先堵住他们的嘴。
次日清晨,墨尘带着叶玄来到位于主峰西侧的执法堂。
这是一座黑石建造的宏伟殿堂,门前两尊石狴犴怒目圆睁,气势森严。
执法堂内,厉无锋高坐首位。
此人面如刀削,双目如电,一身黑袍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两侧站着十几位执法弟子,个个气息浑厚,最低也是筑基中期修为。
墨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执法堂?
厉无锋声音冷硬,目光如刀般扫过叶玄。
墨尘淡然一笑:听闻有人举报我徒儿偷学宗门秘传,特来澄清。
厉无锋挑眉,叶玄,你在万剑碑前引动异象,究竟悟得了什么?
叶玄不卑不亢:回厉长老,弟子看到一套剑法,名为吞星九式,与之前在剑冢石壁上悟得的星芒初现同源。
可有凭证?
叶玄早有准备,取出无名长剑:弟子可演示第一式星芒初现
不待厉无锋回应,叶玄已一剑刺出。
剑光如流星破空,在执法堂内划出一道璀璨星痕,最终停在厉无锋面前三尺处,分毫不差。
堂内众执法弟子纷纷变色。
这一剑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极高剑理,寻常筑基修士都难以施展得如此完美。
厉无锋眼中精光一闪:确实不是本门剑法路数。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在剑冢做杂役时,可曾私入禁地?
弟子只在石壁前观摩剑痕,未曾踏入任何标记为禁地的区域。
叶玄坦然回答。
是吗?
厉无锋冷笑,突然拍手,带证人!
侧门开启,两名执法弟子押着一个灰衣杂役走了进来。
叶玄定睛一看,竟是当初给他送饭的马六!此人不是已经...
叶山,不,叶玄!
马六扑通跪地,声泪俱下,当初你逼我带你去剑冢禁地,还打伤了我。如今在长老面前,我不敢说谎啊!
叶玄眼中寒光暴射。
这分明是栽赃陷害!
马六当日明明被南宫家灭口,如今却活生生出现在此,显然是南宫家与厉无锋联手做的局。
马六,你可认得此物?
墨尘突然开口,手中多出一枚留影石。
留影石投射出一段影像:马六夜袭叶玄,被青霄断剑所伤,随后被暗处射来的毒针灭口。
影像虽有些模糊,但关键情节清晰可见。
这...
马六脸色惨白,瘫软在地。
厉无锋面沉如水:墨师弟,这是何意?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墨尘收起留影石,厉师兄,我敬你是执法长老,但若有人想栽赃我徒弟,我墨尘也不是好惹的。
堂内气氛骤然紧张,两位元婴大修士的气势隐隐对峙。
最终厉无锋冷哼一声:此事暂且搁置。不过叶玄,宗门小较在即,你好自为之。
离开执法堂,叶玄长舒一口气:多谢师尊解围。
墨尘摇头:厉无锋不会善罢甘休。三日后的小较,他们必有动作。这几日你加紧修炼青冥三叠浪,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回到青云峰,叶玄修炼得更加刻苦。
他将青冥三叠浪星芒初现反复演练,试图找到两套剑法的共通之处。
吞天仙帝也不时指点,帮他调整剑气运行路线。
修炼间隙,叶玄取出青霄断剑,尝试吞噬新的残剑。
自从修为提升后,他能承受的剑气也大幅增加。
一柄凡品中阶的烈火剑被他完全吞噬,精华尽数吸收,修为直逼淬体境九重。
小较前夜,叶玄正在院中调息,忽然感到一丝异样气息。
睁眼看去,月光下不知何时多了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三丈外的竹梢上。
叶玄握紧无名长剑,全身戒备。
黑影飘然而下,露出莫云天那张冷峻的面孔。
他依旧寡言,只是抛来一个小瓶:明日的。
叶玄接过,打开一看,是三颗赤红如血的丹药,散发着浓郁药香。
燃血丹?
叶玄一惊。
这是能在短时间内激发潜力的禁药,副作用极大。
保命用。
莫云天说完,转身欲走。
莫师兄为何帮我?
叶玄忍不住问。
莫云天脚步一顿:南宫家,杀了我全家。
短短六字,却透着刻骨仇恨。
说完,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叶玄握紧药瓶,心中了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莫云天与南宫家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愿意帮助同样被南宫家针对的自己。
次日清晨,玄天剑宗钟声长鸣,宗门小较正式开始。
主峰广场上搭建了九座擂台,中央最大的那座通体玄铁打造,专供内门弟子比试。
叶玄跟随墨尘来到内门弟子区域,立刻感受到无数目光聚焦而来。
有好奇的,有嫉妒的,还有充满敌意的。
南宫羽站在南宫家阵营中,阴冷地盯着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别理他。
墨尘低声道,今日宗主和各位长老都在,他们不敢太过分。专心比试即可。
玄天真人简短致辞后,小较正式开始。
内门弟子共分十组,每组决出一人进入决赛。
叶玄被分在第七组,同组有八人,大多是筑基初期修为。
第一场比试,叶玄的对手是个筑基初期的蓝袍弟子,使一对子母剑。
对方修为虽高,但剑法花哨有余,实用不足。
叶玄以青冥三叠浪应对,三十招后抓住破绽,一剑挑飞对方子剑,赢得满堂喝彩。
第二场更为轻松,对手是个刚入筑基的女弟子,被叶玄一式星芒初现逼得连连后退,最终主动认输。
连胜两场后,叶玄顺利晋级决赛。
十位决赛选手站在中央擂台旁等候抽签,南宫羽故意挤到叶玄身边,低声道:杂种,希望下一场抽到我,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叶玄懒得理他,专注调息。
抽签结果很快公布,他对战第三组的胜者,一个叫赵无极的弟子。
而南宫羽则对上苏灵儿的兄长,苏家天才苏星河。
赵无极?
叶玄回忆了一下,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黑衣青年,筑基中期修为,剑法凌厉狠辣。
此人不好对付。
墨尘传音道,是厉无锋的记名弟子,专修《血杀剑诀》,招招致命。你且小心,必要时可认输保命。
叶玄点头,心中却无惧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他有信心与筑基中期一战,尤其是对方根基不稳的情况下。
决赛开始,叶玄与赵无极同时登台。
黑衣青年面无表情,手中长剑泛着血色寒光,一看就是饮过无数鲜血的凶器。
开始!
裁判一声令下。
赵无极瞬间出手,血色长剑如毒蛇出洞,直取叶玄咽喉。
这一剑快得惊人,寻常淬体境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叶玄早有准备,《青冥剑步》施展,身形如鬼魅般横移三尺,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
同时无名长剑反手一撩,青色剑气直取赵无极肋下。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五十招过去。
赵无极越打越惊,他筑基中期的修为竟压制不住一个淬体境!
对方剑法看似简单,却总能料敌先机,几次险些刺中他要害。
血杀十字斩!
赵无极突然变招,长剑划出一个血色十字,剑气纵横封锁叶玄所有退路。
危急关头,叶玄不再保留,星芒初现全力施展。
无名长剑星光暴涨,如流星般穿透血色剑网,直刺赵无极心口!
剑锋入肉三分,赵无极闷哼后退,胸前鲜血直流。
但他凶性大发,不顾伤势反手一剑,直劈叶玄头颅。
叶玄侧身闪避,却见赵无极左手突然多出一枚黑色细针,悄无声息地射向他心口!
这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叶玄体内混沌吞天诀疯狂运转,身形如幻影般横移三尺。
黑针擦着衣角飞过,钉在擂台边缘的柱子上,瞬间腐蚀出一个大洞。
毒针!
看台上有人惊呼。
裁判正要制止,赵无极却已狂性大发,血色长剑如狂风暴雨般攻向叶玄,招招致命。
叶玄被迫全力应对,青冥三叠浪星芒初现交替使用,竟与筑基中期战得旗鼓相当。
百招过后,赵无极久攻不下,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上。
血色长剑顿时红光大盛,剑气暴涨三倍!
去死吧!
他狞笑着,一剑劈下。
血色剑气如瀑布倾泻,封锁了整个擂台。
避无可避之下,叶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暗中吞下一颗燃血丹,药力瞬间爆发,修为短暂提升到淬体境巅峰。
无名长剑星光暴涨,竟隐隐浮现星河虚影,这是吞星九式第二式星河倒卷的雏形!
两股恐怖剑气相撞,整个擂台剧烈震动。
当烟尘散去,只见叶玄单膝跪地,嘴角溢血,但剑尖抵在赵无极咽喉处。
而赵无极胸前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色长剑断为两截!
叶玄胜!
裁判高声宣布。
全场哗然。
淬体境击败筑基中期,这在外门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看台上,玄天真人微微颔首,几位长老则神色各异。
厉无锋面沉如水,而墨尘则难得露出满意之色。
南宫羽站在台下,脸色阴晴不定。
他原以为赵无极能轻松解决叶玄,没想到反而成就了对方威名。
废物!
他暗骂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比赛场地。
下一场,他将对战苏星河,必须速战速决,保留体力对付叶玄。
叶玄蹒跚下台,立刻被墨尘接住。
一股精纯灵力输入体内,帮他稳定伤势。
做得不错。
墨尘难得称赞,不过强行施展未掌握的剑招,伤及经脉。下一场不要硬撑。
叶玄点头,盘坐调息。
燃血丹的副作用开始显现,全身经脉如被烈火灼烧,但他咬牙忍耐。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在众人面前击败南宫羽,为死去的叶家族人讨回第一笔血债!
远处擂台上,南宫羽与苏星河的战斗已经开始。
两人都是筑基初期,但南宫羽凭借寒玉剑之利,很快占据上风。
三十招后,苏星河被一剑劈下擂台,吐血昏迷。
星河!
苏灵儿惊呼着冲过去。
南宫羽站在台上冷笑:苏家天才?不过如此!
他转向叶玄方向,长剑遥指,叶玄,可敢与我一战?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叶玄身上。
按照规则,决赛选手可以互相挑战,但通常不会如此公开叫阵。
叶玄缓缓起身,不顾墨尘劝阻的目光,一步步走向擂台:如你所愿。
两人在擂台中央对峙,仇恨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几乎迸出火花。
南宫羽寒玉剑寒气四溢,而叶玄的无名长剑则星光隐现。
小杂种,今天我要当着全宗的面,将你千刀万剐!
南宫羽狞笑道,让你知道得罪南宫家的下场!
叶玄面无表情,只是缓缓举起长剑:南宫羽,这一剑,为我叶家三十六口亡魂!
钟声响起,生死对决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