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寒潭上空,叶玄与螭龙遥遥相对。
螭龙那庞大的身躯盘踞在寒潭深处,冰冷的巨眼注视着叶玄,等待着他的选择。
洛雨凝、龙霄、冰芸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望着空中的叶玄。
靠近三丈,剑意隔绝魂印一息。
这看似简单的条件,实则凶险万分。
那主魂印乃是玄冰螭龙以自身逆鳞本源魂力所化,与整个玄冥寒潭的气息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任何一丝外力的不当介入,都可能引爆其中蕴含的恐怖魂力,轻则神魂重创,重则魂飞魄散。
叶玄深吸一口气,将周身澎湃的气息缓缓收敛。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闭上了双眼,心神彻底沉入识海,与那柄寂灭混沌小剑融为一体。
他要做的,不是对抗,不是斩灭,而是“融入”与“隔绝”。
这需要他对自身剑意的掌控,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精微境界,既要展现出足够强大的剑道本质让螭龙认可,又要精准到不触动魂印分毫。
寂灭,是终结,是归墟,但同样可以是一种极致的“静”与“无”。
混沌,是包容,是起源,亦可化生万物,模拟万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叶玄的呼吸变得若有若无,周身的气息彻底内敛,仿佛化作了一块悬浮在空中的顽石,与周遭狂暴的玄冥寒气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不引起任何排斥。
他缓缓抬步,如同踩在无形的阶梯上,一步步走向寒潭中心的冰台。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没有带起一丝风声,没有引起一丝能量涟漪。
每靠近一丈,那悬浮在光茧上方的幽蓝主魂印散发的威压就增强一分,冰冷刺骨的魂力如同无数细针,试图刺探、侵入叶玄的识海。
叶玄的识海之中,寂灭混沌小剑微微震颤,散发出无形的波动,将这些试探性的魂力悄无声息地“湮灭”于无形,并非暴力摧毁,而是让其如同泥牛入海,归于沉寂。
他仿佛行走在刀尖之上,在狂暴的魂力风暴中,寻找着那唯一的、平静的缝隙。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洛雨凝屏住了呼吸,玉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龙霄和冰芸也紧张得不敢出声,生怕一丝微小的动静干扰到叶玄。
螭龙那冰冷的巨眼中,首次流露出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这个人类年轻人对自身力量的掌控,确实达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
他那独特的剑意,带着一种它从未见过的、仿佛凌驾于规则之上的意韵。
五丈……四丈……三丈!
当叶玄的脚步终于踏入距离冰台三丈范围的那一刻,那主魂印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幽蓝的光芒骤然炽盛了一分,一股更加凝聚、更加冰冷的魂力锁定了叶玄,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就是现在!
叶玄猛地睁开双眼!
左眼混沌生辉,右眼寂灭沉凝!
他没有动用归尘剑,而是并指如剑,对着那主魂印所在的方向,轻轻一划!
没有剑气纵横,没有能量爆发。
只有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划定界限、分隔阴阳的微妙意韵,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以他自身和寒玉仙子光茧为中心的三丈空间!
“寂灭混沌,天地为界!”
这一刹那,在这三丈方圆之内,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立于外界的微小领域!
领域之内,叶玄的剑意化作了绝对的规则,隔绝!
将那主魂印与寒玉仙子光茧之间的联系,以及它对这片区域的魂力探测,强行切断!
那幽蓝的主魂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茫然,它失去了对目标区域内那个“异物”和光茧状态的清晰感知,就像一盆清水被投入了一滴浓墨,瞬间变得浑浊不清。
但它并未被攻击,其内部蕴含的恐怖魂力依旧平静,只是暂时“失明”了一瞬。
一息!
仅仅一息时间!
对于叶玄而言,这一息却仿佛无比漫长。
维持这种精微到极致的剑意隔绝,对他心神的消耗巨大无比,额角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微微发白。
一息刚过,他立刻收回了剑意,身形向后飘退数步,气息有些紊乱。
那主魂印重新恢复了感知,幽蓝光芒稳定下来,依旧悬浮在原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它并未再对叶玄发动攻击,因为考验已经结束。
寒潭深处,螭龙那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不错。能将自身剑意掌控到如此境地,窥得一丝‘规则’门槛,吞天倒是找了个好传人。”
它话音落下,只见那冰魄雪莲最外围的一片花瓣,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自行脱落,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了叶玄面前,悬浮不动。
那花瓣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与纯净寒力,正是救命神物,冰魄雪莲瓣!
同时,一道信息流涌入叶玄脑海,是关于如何利用这片莲瓣,暂时稳住寒玉仙子伤势,并将其安全移离此地的秘法。
“多谢前辈!”
叶玄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冰魄雪莲瓣收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寒玉盒中,郑重收起。
“记住你的承诺,他日若吾需要,你需偿还此情。”
螭龙的声音恢复了淡漠,“带着她和他们,离开吧。百年之内,莫要再来打扰吾之沉眠。”
说完,那庞大的龙首缓缓沉入寒潭深处,冰冷的巨眼闭合,恐怖的龙威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那幽蓝的主魂印依旧静静悬浮,守护着剩下的雪莲与沉睡的螭龙。
压力骤消,洛雨凝、龙霄、冰芸三人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都有一种虚脱之感。
刚才那一刻,实在太紧张了。
“叶师兄!”
洛雨凝第一个飞上前来,关切地看着叶玄。
“我没事。”
叶玄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随即看向冰台上的寒玉仙子,“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寒玉师叔的伤势。”
他按照螭龙传授的秘法,走到冰台边缘,并未触碰那守护光茧,而是双手结印,将自身一丝温和的混沌之气混合着冰魄雪莲瓣散发出的丝丝生机,缓缓渡入光茧之中。
那布满裂痕的光茧接触到这股力量,微微一亮,表面的裂痕似乎有了一丝愈合的迹象,虽然极其细微,但确确实实是在好转。
光茧内,寒玉仙子那微弱到极点的气息,也似乎凝实了一分。
“有效果!”
冰芸惊喜道。
“但师叔伤势太重,道基受损,仅凭一片莲瓣和此法,只能暂时稳住,无法根治。”
叶玄沉声道,“必须尽快带她离开这里,寻找彻底治愈之法。”
他尝试着,按照秘法中的指引,以自身剑意包裹住整个光茧,小心翼翼地将其从冰台上托起。
那主魂印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并未阻拦。
成功了!
叶玄托着那承载着寒玉仙子的光茧,与洛雨凝、龙霄、冰芸汇合。
四人看着光茧中那单薄沉睡的身影,心中都充满了感慨与希望。
历经千辛万苦,无数险死还生,他们终于找到了她!
“我们走,先离开这万载玄冰窟!”
叶玄当先引路,托着光茧,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这一次,或许是得到了螭龙的默许,或许是魂印守护不再主动攻击,他们的归程顺利了许多。
穿过幽暗的通道,越过奔腾的玄冥暗河,再次经过那片狼藉的玄冰晶林核心区域时,也没有再感受到螭龙的威压。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之前洛雨凝苦战魂印守护的通道,与留守在那里的龙霄、冰芸汇合(之前龙霄和冰芸跟随叶玄进入了寒潭区域,但停留在边缘)。
当龙燧和龙炎两位长老看到叶玄不仅伤势尽复,修为大进,更是成功带回了寒玉仙子和冰魄雪莲瓣时,都是又惊又喜,感慨万千。
一行人不再耽搁,沿着原路迅速撤离。
穿过错综复杂的冰窟迷道,越过那危险的玄冥暗河支流,最终,他们再次看到了那条巨大的冰裂缝入口,以及入口外那片死寂而广阔的冰原。
重新回到冰原之上,虽然依旧寒风凛冽,但比起冰窟深处的极致酷寒和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这里简直如同温暖的避风港。所有人都有一种重见天日之感。
“总算出来了……”
龙霄长舒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
叶玄看着手中光茧内气息平稳了一些的寒玉仙子,又看了看身旁虽然疲惫却眼神明亮的洛雨凝、龙霄和冰芸,心中充满了感激。
没有他们的相助,他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我们先回冰灵谷,借助那里的环境,让寒玉师叔进一步稳定伤势。然后,再商议后续之事。”
叶玄做出了决定。
冰灵谷环境相对安全,又有冰霂大长老可以请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众人皆无异议。
辨认了一下方向后,便由叶玄和龙霄在前开路,洛雨凝和冰芸护持着寒玉仙子的光茧,朝着冰灵谷的方向,踏上了归程。
万载玄冰窟之行,虽然未能取得完整的冰魄雪莲,但成功找到了寒玉仙子,得到了一片救命的莲瓣,叶玄也因此突破到玄尊主境四重,可谓收获巨大。
然而,叶玄也清楚,这只是开始。
寒玉仙子的伤势需要根治,飘雪仙宫的仇需要报,那潜在的“除魔联盟”和仙使的威胁依旧如同悬顶之剑。
他的路,还很长。
但此刻,握着手中的寒玉盒,看着光茧中那张依稀与师尊记忆中有些相似的恬静睡颜,叶玄的心中充满了力量。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将执剑前行,斩开一切迷雾与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