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悲悯的目光,仿佛无形的利刃,刺穿了团藏数十年来用权力和谎言构筑的坚冰。
他不是被攻击,而是被“看见”了。
那些他亲手埋葬的,强行遗忘的,此刻正以山呼海啸之势,冲垮他意志的堤坝。
“火影大人……为什么……”一个被他派去执行必死任务的暗部,临死前的绝望质问。
“妈妈……我好想你……”一个被根部洗脑,连父母样貌都已模糊的孤儿,在最深沉的梦魇中抽泣。
“团藏,你的器量,仅限于此。”青年时期的猿飞日斩,站在火影办公室的门内,用最平静的语气,将他钉在门外,钉在了影子的位置上一生一世。
这些声音,这些画面,本该是他力量的基石,是他“为木叶之根”的勋章。
可在此刻,林羽那纯粹到极致的目光,像一束净化的光,照亮了勋章背后的血污与脓疮。
团藏猛地抱住头,太阳穴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
这不是查克拉的攻击,这比任何忍术都更加恶毒——这是审判。
一个九岁孩童,用他自己的记忆,审判了他的一生。
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南贺川密道深处。
鼬将林羽轻轻放在刻满古老符文的阴燃石阵中央。
石阵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勉强维持着林羽身体的最后一丝生机。
他看着弟弟苍白如纸的面容,那双曾映照出整个世界的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雨水。
鼬抽出银羽刀,刀身在石阵的微光下流淌着冷冽的辉光。
他指尖凝聚起一团精纯的查克拉,精准地注入刀鞘夹层中那最后一枚不起眼的水晶。
嗡——
水晶被激活,一道光幕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
画面中,是三年前的雨夜。
年仅六岁的林羽,身披不合身的暗部斗篷,潜入了宇智波戒备森严的族谱密室。
他的双眼中,单勾玉写轮眼正飞速旋转,将一卷卷长老们与外村勾结的密信内容,一字不差地烙印进脑海。
风声,雨声,还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最后,画面定格。
小小的林羽抬起头,仿佛穿越了三年的时光,直视着此刻的鼬。
他的声音稚嫩,却带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疲惫与决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告诉哥哥……我不是疯,我只是太怕失去他。”
影像消散,光幕破碎成点点荧光。
密道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鼬粗重的呼吸声。
骗局。一切都是骗局。
林羽的疏远,他的疯狂,他对力量的偏执渴求……全都是一场演给所有人看的戏。
他用九年的孤独,为鼬铺就了一条远离宇智波罪孽的道路。
他宁愿自己成为被唾弃的怪物,也要保护他心中唯一的哥哥。
“呵……”鼬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分不清是哭是笑的闷哼。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鲜血从指缝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
眼眶中,三枚漆黑的勾玉疯狂旋转,最终与中心的瞳孔融合、拉伸,化作一个前所未见的,繁复而锐利的六芒星风车图案。
永恒万花筒写轮眼,在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爱意中,彻底觉醒。
“你骗我九年……”鼬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可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完黑暗。”
木叶医院,特护病房。
风间彻从昏迷中醒来,没有丝毫的迷茫。
他缓缓睁开眼,双手在胸前交叠,仿佛正捧着一团无形的火焰。
他没有说话,但一道清晰的意念,却如水波般扩散开来,精准地传递到木叶各个角落,十七个大脑之中。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木叶地下,一处根的秘密据点。
一名刚刚结束任务,正在擦拭短刀上血迹的忍者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面具冰冷而无情,但面具下的双眼却瞬间被泪水模糊。
“我……叫‘明’……我的家在村子南边……我最喜欢吃妈妈做的三色丸子……”他喃喃自语,记忆的闸门被轰然冲开。
三年前,他亲手斩杀了一对宇智波的平民夫妇,只因他们“可能”是叛乱分子。
而现在,那对夫妇临死前惊恐的眼神,与他童年时父母温柔的笑脸,重叠在了一起。
“噗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我……我不想再杀人了……”
一只由影子构成的模糊手掌,轻轻地、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如他早已遗忘的,童年时最好的玩伴。
“共感织网”,这是林羽留下的最后遗产,以他强大的精神力作为“情绪锚点”,由风间彻这个最契合的“织网者”来发动。
它唤醒的不是记忆,而是被“根”抹杀掉的,最基本的人性。
志村宅邸。
精神的酷刑让团藏几近崩溃。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踉跄着冲向书房的暗格,单手结印,狠狠拍在地面上!
“出来吧!我最后的底牌!秽土傀儡阵!”
这是他耗费半生心血的杰作,利用大蛇丸留下的禁术残片,结合傀儡术改造而成。
三百具拥有上忍实力的尸体被埋在火影大楼之下,一旦启动,足以在瞬间颠覆整个木叶!
然而,预想中的地动山摇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浮现出的,由影子构成的巨大环形阵法。
十七道身影在阵法的节点上若隐若现,他们的影子手拉着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将秽土傀儡阵的启动查克拉死死压制在地下。
正是林羽幼年时,从宇智波的族纹中解析并改良出的封印术——“影祭之仪”!
团藏惊骇欲绝地看向窗外,那道悬浮在半空的少年虚影,缓缓抬起了右手。
一缕皎洁的银光从他指尖洒落,如同启动仪式的最后一把钥匙,精准地落入影祭之仪的核心。
刹那间,火影大楼地底深处,三百具刚刚睁开幽绿色双眸的尸体,齐齐一顿,眼中的灵魂之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
“不!!!”团藏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不是人!你是个怪物!”
少年虚影回过头,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纯粹的,如同孩童般的微笑。
“爷爷,你说错了——我是‘看见’的人。”
话音未落,一道携带着滔天杀意的身影破空而至!
巨大的红黑色须佐能乎肋骨残影一闪而逝,鼬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团藏面前,银羽刀的刀锋,冰冷地贴上了他的咽喉。
“放下权力,”鼬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永恒万花筒的威压让空气都为之凝固,“或者……和你的影一起腐烂。”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在医院的风间彻,缓缓睁开了眼,轻声说道:“他们……在道歉。”
木叶各处,十七名根部忍者,纷纷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朝着宇智波族地的方向,深深跪下。
团藏浑身僵硬,他能感觉到喉咙上刀锋的寒意,更能感觉到身后那股让他灵魂战栗的视线。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旁边那面被自己一拳震碎的镜子。
镜子的碎片中,映出的不再是他那张布满咒印的苍老面孔。
而是一个黑发少年的身影。
林羽睁着他那只洞悉一切的右眼,在镜中世界,静静地,凝视着他。
南贺川密道内,异变陡生。
阴燃石阵中央,林羽的肉体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变得渐渐透明,仿佛要融入空气之中。
构成他身体的物质,正在分解成亿万个细微的光点。
最后一刻,他紧闭的双眼没有睁开,但他的右手却违反了所有生命常理,微微抬起,用尽最后的力量,伸出食指,遥遥指向刚刚赶回此地的鼬的胸口——那里,是银羽刀佩戴的位置。
刀柄上,原本光滑的铭文处,正灼烧般浮现出一行崭新的小字:
“永恒之门,由心开启。”
下一瞬,他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漫天光雨,没有消散,而是奇迹般地渗入石阵下方的土地,融入了木叶的地下水脉,无声无息地,流向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的每一寸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