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那份几乎要溢出的痛苦与决绝,让鼬的心脏猛然一缩。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询问,却被林羽平静无波的表情生生堵了回去。
那平静之下,是比任何深渊都要幽暗的漩涡。
深夜,万籁俱寂。
林羽独自坐在廊下,细细擦拭着他的银羽刀。
月光如水,流淌在冰冷的刀身上,却无法照亮那一道日益深刻的裂纹。
就在鼬动身前往边境执行侦查任务的前一夜,当林羽的指尖划过刀锷时,异变陡生。
刀面上的月光开始扭曲,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紧接着,一幅鲜活得令人窒息的画面在刀身上浮现。
那是一片潮湿闷热的雨林,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枝叶的味道。
鼬的身影在林间高速穿梭,却骤然停下。
三道黑影从不同的方向扑出,脸上戴着没有任何标识的白色面具,动作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鼬的写轮眼飞速旋转,冷静地应对着三人的围攻。
然而,就在他与正面敌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第四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他背后的阴影中暴起!
那人手中紧握的,并非制式苦无,而是一柄造型奇特的三角刃苦无,那是暗部“根”的最高掌管者,志村团藏的专属武器!
林羽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银羽刀上传来的冰冷触感,仿佛是那柄致命苦无即将刺入皮肉的预兆。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刀面上的幻象已然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月光。
这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预感,这是“未来残响”。
这把与他灵魂相连的刀,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替他看见那些即将降临在鼬身上的痛苦与死亡!
他立刻调阅了鼬此次任务的全部卷宗。
任务路线、侦查目标、已知敌情……一切都清晰明了,根本没有卷宗上所描述的那个伏击点。
是情报有误,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林羽的眼神冷了下去。
他没有声张,更没有去提醒鼬。
因为他知道,一旦他表现出任何先知先觉的迹象,背后那只黑手就会立刻警觉,下一次的杀局只会更加隐蔽,更加致命。
他平静地走进暗部情报科,以“测试新型远距离追踪术的实战效果”为由,提交了一份伪造的“敌情误报”。
在这份报告中,他“偶然发现”了一小股草隐村叛忍的踪迹,并将其活动地点,精准地标注在了距离鼬任务路线十几公里外的另一片山谷。
次日清晨,鼬准时出发。
而林羽则像往常一样,处理着暗部的日常文书,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直到傍晚,一份战报被送到他的案头。
木叶边境巡逻队在清剿山谷时,意外遭遇一伙身份不明的忍者,双方发生激战,对方在丢下两具尸体后仓皇逃离。
林羽拿起战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们连演戏都演不像。
真正潜伏的毒蛇,从来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提前暴露。
这只能说明,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等待一个特定的人。
而自己的假情报,打乱了他们的剧本,让他们像一群惊慌失措的蹩脚演员,被恰好路过的观众逮了个正着。
他将战报丢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这场戏,他赢了第一幕。
夜深人静时,他再次抽出银羽。
刀身上的裂纹,比昨夜又深了一丝。
他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窥探未来,都在加剧银羽的损耗,仿佛这把刀正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为他照亮前路。
他不能让它就这么碎掉。
林羽翻出了一卷被家族列为禁术的卷轴——“禁术破解法·瞳力分流术”。
这本是宇智波一族为了应对万花筒写轮眼过度使用而开发的秘术,旨在将瞳力造成的负担分流到其他媒介上。
他彻夜不眠,将卷轴上复杂的符文进行修改、简化,最终创造出了一套全新的阵法——“痛觉转嫁阵”。
他将这套微缩阵法,一笔一划地刻在了银羽刀的刀鞘内壁。
每一个符文都倾注了他精纯的查克ラ,幽幽发光,最后隐入木质的鞘内。
好友风间彻被他请来检测阵法的效果。
当林羽将银羽刀插入刀鞘的瞬间,风间彻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能感知到,一股无形的能量正在刀与鞘之间循环流动。
他低声呢喃,语气复杂:“林羽,这阵法……它没有减轻刀的负担。恰恰相反,它在加速这个过程。它在……替你疼得更快了。”
更快地感知到痛苦,也意味着更快地走向崩坏。
林羽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刀收好。
他需要验证,银羽的预知,是否真的只针对鼬。
几天后,他设计了一场天衣无缝的假刺杀。
他让风间彻伪装成一名流浪叛忍,在鼬完成任务的归途上,释放一道极其微弱但带有特殊标记的查克拉波动,模拟一次淬毒暗器的突袭。
就在风间彻释放查克拉的一刹那,林羽腰间的银羽刀瞬间滚烫起来!
他猛地抽出刀,刀面上清晰地浮现出鼬的左臂被一枚墨绿色的毒针刺中的画面!
足够了。
林羽立刻赶往那段路,利用自己精通的医疗忍术,布下了一个伪装成普通陷阱的解毒结界。
任何淬有该种剧毒的物体一旦进入结界范围,毒性就会被瞬间中和。
第二天,鼬安然无恙地返回村子。
暗部内部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鼬队长在归途中遭遇了砂隐叛忍的毒针袭击,但那叛忍运气不好,他的毒针恰好触发了木叶医疗班早先布置的防疫陷阱,毒性失效,被鼬当场击杀。
没有人怀疑什么,除了宇智波鼬自己。
归家后,鼬在玄关换鞋时,罕见地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看向正在擦拭忍具的林羽,轻声说:“你最近……总在我出任务前修缮忍具包。”
林羽头也没抬,动作娴熟地为苦无缠上新的绷带,语气平淡:“旧习惯,改不了。”
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问。
是夜,林羽独自跪坐在宇智波一族的祠堂内。
这里供奉着历代先祖的牌位,冰冷而肃穆。
他将银羽刀横放在膝上,指腹轻轻抚过刀身上的裂纹,仿佛在安抚一个受伤的战友。
“你替我看着他,我替你活着。”他对着刀,像是在对着另一个自己立下誓言,“这买卖,不亏。”
话音落下,银羽刀的裂纹深处,一抹微不可查的光芒一闪而逝,像是一个无声的点头。
那一夜,林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眠。
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他并非身处自己的房间,而是站在一片血色的宇智波祠堂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四周的牌位都在哭泣。
祠堂的正中央,插着一把刀,正是他的银羽。
可怖的是,那光滑如镜的刀面,并未映出他的身影,而是像一块棱镜,折射出无数个截然不同的“未来的他”。
有的他,跪在鼬冰冷的尸体旁,无声地流着血泪;有的他,站在被摧毁的火影岩上,发出癫狂的大笑;还有一个他,双眼被彻底剜去,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空洞,口中喃喃自语:“我输了,我输了……”
无数个绝望、疯狂、失败的未来,如走马灯般在刀身上飞速闪现。
林羽的心神被这恐怖的景象所攫取,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他看到在所有幻象的最深处,血色背景的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个背影给他一种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感觉。
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那个背影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林羽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那人的脸,赫然就是他自己!
只是,那张脸上,从左边眉骨到嘴角的伤疤,其蜿蜒的形状、深刻的纹路,竟与他手中银羽刀的裂纹,完全重合!
人与刀,仿佛在某个未来融为了一体。
然而,最让他灵魂战栗的,不是那道诡异的伤疤,而是那人身上穿着的服饰——那是一件绣着宇智波团扇家徽的、只有族长才有资格穿着的深蓝色高领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