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逐渐破碎
“呼……”小日向美香结束了一整天舞台剧的彩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此刻她才真正理解，为什么平常林鼓子和青木阳菜总是显得那么疲惫不堪。
尽管只是个小配角，但正式出演的辛苦程度远超她的想象。然而她不能放弃，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处境——必须珍惜手头能得到的每一份工作。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美香疲惫地倒在床上。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打开推特，想要和最近莫名增多的粉丝分享今天的点滴。然而，当她打开应用时，一条热搜赫然映入眼帘：
“新生代超人气声优羊宫妃那的前世今生......”
虽然妃那在私下聊天时多少提过出道前的事情，但美香了解得并不全面。毕竟追问别人不愿主动提及的往事，实在不算礼貌。
美香的手指微微颤抖，点开热搜给出的链接中的那个视频。
虽然这个声音和现在的她几乎天差地别，但是几乎每天都要和她见面的美香可以断定，这个叫ラムネ的网络主播。
就是羊宫妃那。
美香关掉视频，在黑暗中抱紧双膝，为那个正在破碎的同伴默默祈祷。
……
“‘羊宫妃那’这个账号的粉丝数已经达到了200人了，非常感谢大家。”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撺掇我了啦~”
“大家又把我当成笨蛋~”
“那么大家的墓碑准备好了吗~哈。”
“有没有自愿被我击毙的出来冒个泡~”
“‘居于吾右腕之物，展现你的身姿吧！’”
“不过我只有在你们面前做这些东西才会被夸可爱什么的，要是在现实的朋友面前搞可能会被当成傻子吧。”
……
千叶幕张国际会展中心的后台休息室，立石凛为等会的演出准备着。
“啊，又碎了……真倒霉的感觉……”但当她为了这次live弹奏着久违的原音吉他的时候，手中拨片第二次裂开。拨片在live前损坏可以说是相当于出门就看见一大群黑猫和乌鸦一样的不吉利。
若是平常，凛早就抱怨着寻求myGo!!!!!其他的姐姐们和鼓子的安慰了。但今天，她做不到。
她的目光瞥向坐在对面的羊宫妃那。本就柔弱的她，此刻显得愈发脆弱，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支离破碎。这几天，她见证了妃那从最初的崩溃到如今的麻木，每一个变化都让她心痛不已。
羊宫妃那此刻如同快坏掉的机器人一般。她刷着手机，空洞的双眸机械般地扫过5ch的内容，泪水早已在这几天流尽。
她的手指在破碎的屏幕上滑动，每一个不堪入目的字句都让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从来不能在她的推特上看到其他人的合照，只想自己红吧，真自私。
“我也不想这样……”
——明明是阳角却故意装阴角，故意弱男营业骗粉丝吧w
“明明我现在就是这样……明明我解释过了……”
——声音也和现在完全不一样，该说演技很厉害吗，能时刻在镜头前都夹的这么非人类
“明明我现在的声音的声音就是这样……”
——早和xxx一样不是处女了吧，私下怕不知道有多少男人w
“……”
每一条评论都像一把尖刀，刺入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青木阳菜抱着吉他许久，却无法沉浸于音乐的世界。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逐渐破碎的少女。
“明明我昨天个人live才结束，本来就很累了……”阳菜轻声自语。因为这件事，妃那的经纪人小姐不得不去处理根源问题，只能恳求她和凛关照妃那，防止她走向极端。
阳菜站起来，走到妃那面前，阴影笼罩着那个蜷缩的身影。
“不要再看了。”阳菜将妃那的手机夺走，用着从来没有过的严厉语气对着妃那道，“这个网站上都是整个日本最恶劣的地方，不会有好话，看了也没用的。”平常习惯自搜的阳菜再了解不过这个厕所一般的地方。
妃那却无辜的盯着阳菜，那本来清澈的双眸却如虚无一般空洞，连阳菜看了都心痛不已。
她缓缓开口：“阳菜酱？凛酱？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不对，为什么我也在这里……”妃那痛苦地扶住额头，声音虚弱得像随时会断线的风筝。
“……今天是9月24日，tokyo Game Show 2023，武士道的展台有我们myGo!!!!!的minilive，我们要上台表演。”阳菜更加心疼，这已经是妃那今天第三次问同样的问题。
“这样啊……不过……”妃那将手放回到阳菜手中的手机上，“不行哦……阳菜酱……所有的事情都是原因的……就算是这样刺痛人心的恶意言辞，也有说出来的原因……我想，了解。”
明明力气很小，明明手在颤抖，但阳菜却无法阻止那只苍白的手拿回手机。
手机被从阳菜手中抽走，“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阳菜叹息一声，戴上异色美瞳的眸中变得坚定。她坐到妃那身旁，握住那只冰凉的手。
“我也一起。”凛放下吉他，坐在妃那的另一边，同样握住她的手，试着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黑暗中的她。
妃那见她们如此，没有阻拦，手指继续在破碎的屏幕上滑动。
三人就这样在昏暗的休息室里，共同面对着屏幕上的恶意。
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辞，阳菜的眉头紧紧皱起，凛几乎快要无法睁开眼睛。
煎熬的时间总算过去，阳菜庆幸道：“上台的时间到了，我们走吧，小凛、小羊。”
然而却——
妃那茫然地抬头。“……唱歌？……为什么要唱歌？”妃那空洞的发问着。
“今天……唉。”阳菜叹息一声，随后扶住妃那的脸，将全新的麦克风递给她，“不要管这些了！和以前一样，用歌声唱出你的内心，用呐喊告诉那些只敢躲在网上阴湿着的人，你现在就是羊宫妃那！用《迷星叫》！”
太阳的炽热终于微微温暖被夜晚笼罩的少女。
妃那眸中出现了一丝往昔的色彩，她愣愣的点头，拿起麦克风，率先走向舞台的方向。
“真是太好了，hinapiyo！”嘴笨的凛不知道怎么能帮到她，但看到终于振作起来的妃那，她由衷的感到欣喜。
“希望她能在舞台上得到治愈吧。”阳菜的心思也不在即将开始的演出上了，只是跟上妃那的步伐。
正如前面所说，这是一场在武士道展台的mini live，和往常不同，阳菜和凛用的并不是esp的电吉他，而是原音吉他。
舞台上，聚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全然没有一丝黑暗之处，直到少女们登台。
三人先后在观众的欢呼中上台，凛率先用起熟悉的灿烂笑容迎接起粉丝的目光；妃那则是比往常还要自闭的mc起来，不过观众都认为是在饰演高松灯并未发觉什么异状。
分心的阳菜全然未注意到自己挂在肩上的外套已经完全滑落，白皙的肩膀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台下以由衣为首的阳菜粉丝几乎全体屏住呼吸。
她的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锁骨线条优美地延伸至肩头。这一意外的“福利”让粉丝们既惊讶又窃喜，有人甚至下意识地举起手机，却又出于尊重而放下。
在妃那呆滞的指了指后，阳菜终于发觉了自己的肩膀完全露出，无所谓的将外套拉好，将第一个音节弹起。
“请听……”妃那的喉咙仿佛被堵塞一般，艰难的想起了最重要的迷子之歌的名字。
“……《迷星叫》。”
妃那空灵的声音离开了电子乐的修饰，在清唱变得更加突出。痛苦与迷茫的情绪比往常更加悲痛的渲染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观众惊呼着妃那的进步，而阳菜却微微皱起眉头，在这首她最熟悉不过的歌却弹呲了好几个音。
不过好在还是很好的完成了。
曲毕，三人未多言，先后离场。
……
后台。
“以往她沉默的时候，在live之后都会感受到观众的热情变得活跃起来，那现在……”抱有一丝期待的阳菜看向走在最后方的少女，“妃那你……”
显然，一切并没有这么简单。
妃那愣愣地看着绪方制作人最近给她新换的Shure麦克风beta87A，淡蓝色的麦环只能倒映出她再次空洞迷茫的眼神。“我这是在哪里……我为什么抓着麦克风……”她的声音几乎快要哭出来。
“小羊……”凛再也忍不住，抱住迷茫的少女，一同哭泣着。
阳菜紧紧握住拳头，她第一次憎恨起自己为什么这么无力。
弥补破损的手机屏幕需要花接近一台全新的手机的价格，而弥补破损的心，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