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最初的迷子之歌（上）
念念不舍的告别了此刻给外令她欢喜的小日向美香，羊宫妃那再次踏入了那间熟悉的录音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却驱不散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昨日“硝烟”的余味。
“啊！早、早上好，羊宫小姐！”制作人绪方航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虽然很多人能每当太阳升起就忘记昨天的不愉快。但有些恐惧，即使太阳从西边升起，绪方p也绝不敢忘记——比如眼前这位少女昨天那足以掀翻屋顶的怒火。
“……绪方p……你在干什么？”妃那停下脚步，眼神古怪地看着绪方制作人正拿着一把精密的游标卡尺，对着她的头发方向比划着什么。
“嗯，”绪方制作人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棒读道，“经过精确测量，今天羊宫小姐你的头发又长了0.12毫米。真是……更加可爱动人了。”说完，他再次如释重负地露出了那个“怎么样？这次我说对了吧？”的得意表情，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科研任务。
“去死吧你！西内！”妃那额角青筋跳动，毫不留情的说出自己最近努力锻炼着的演技
“恶意的言辞，刺痛……”绪方制作人捂着胸口，做出一副深受内伤的模样。
“不要抢我这会还没有说过的台词！”妃那没好气地打断他，“我们还是尽量聊工作吧……今天的预定是什么？”
因为昨天吵架了一整天，离开的时候甚至忘了问今天在行程表上的预定工作是什么。
绪方制作人立刻切换回工作模式，正色道：“除了晚上的邦tV LIVE，还有访谈活动的第四弹。你们前面已经录过三弹了，这次是和……”
“哟，好久不见，羊宫小姐。”
一个温和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起。只见一位气质儒雅、面带笑容的帅气大叔走了进来。
妃那惊喜地睁大眼睛：“藤田先生！”
藤田淳平先生——Elements Garden的台柱之一，banG dream!系列音乐制作的核心人物——笑着挥了挥手：“呦。”
今天上午妃那的工作，便是与这位业界泰斗藤田先生一同，畅谈两首myGo!!!!!歌曲的创作感想与幕后故事。
负责采访和撰写本次访谈的记者北野创向着藤田问道“首先想请问藤田先生，当初接到myGo!!!!!企划以及本次动画音乐制作委托时，您有什么印象？”
藤田先生陷入回忆，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嗯……大约是3、4年前的事了。不过中间因为疫情等原因，项目一度暂停推进。那段停滞期反而让内容得到了更深的打磨。最终拿到现在这个版本的动画剧本，我记得是22年春天了。拜读之后，”他的眼神变得认真，“感觉这是一部将镜头深深探入每个角色内心褶皱的作品，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新意。至于音乐方面……”他看向妃那，露出赞赏的微笑，“去年7月我观看了她们的1st LIVE，五位成员共同构建出的那种扎实的律动感和乐队特有的‘场’，让我印象深刻。她们真的在舞台上‘活’成了myGo!!!!!。”
北野先生像是捕捉到了感兴趣的点，追问道：“那时您已经和羊宫小姐认识了吗？”
藤田先生与妃那相视一笑，仿佛共同打开了一本尘封的相册：“在1st LIVE大约一年前，试音调校（Key check）的时候见过一次。试音时给我的印象是……”他的话语停顿，思绪飘回了那个同样阳光明媚的上午。
……
两年前，另一间录音室。
妃那顶着一头刚剪不久的、略显毛躁的短发，紧张得手心冒汗。她对着眼前这位业界传说中的大人物，深深鞠躬，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是青二事务所所属的羊宫妃那！负责饰演高松灯，请、请多关照！”她稚嫩青涩的模样，活脱脱一个误入大人世界的高中生。
陪同的经纪人小姐和绪方制作人也连忙跟着鞠躬。
然而，想象中的威严并未降临。藤田先生只是和蔼地笑了笑，摆摆手：“不用这么拘谨，放轻松就好。今天上松（注：指上松范康）没空，就由我来负责。我们准备开始试音调校吧。”
“是！”妃那立刻站得笔直，深吸一口气，然后——“啊~啊~啊~啊~啊~”
藤田先生无言：“羊宫小姐，你在干嘛，这不是体检……”
妃那以为惹他生气了，慌忙道歉：“对不起！第一次试音调校，我还以为是要像体检一样，让别人听我发‘啊——’的声音来确认音域……”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藤田先生哭笑不得，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以为我这在业界磨炼了二十多年的耳朵是摆设吗？”他推开录音室的门，“直接开始录歌吧。”
两人走进录音室。藤田先生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两份谱子递给妃那。妃那的目光立刻被其中一首三字歌名吸引，但藤田先生却轻轻按住了那份谱子：“今天先录另一首。这首……回头再说。”
妃那疑惑：“为什么？”
藤田先生表情略显复杂：“因为另一首虽然预定是给你唱的歌，但不是myGo!!!!!的歌。”
“？？？”妃那彻底懵了，仿佛听不懂日语。
“总之，你先试着录一下这首歌。”藤田先生指着另一份谱子。
妃那低头看去：“……《栞》？”
……
妃那站在话筒前，戴上耳机。前奏响起，她努力集中精神，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在如此重量级的人物面前录音，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感受不到身体的反馈，只剩下机械地跟唱。一曲终了，她忐忑不安地摘下耳机，声音细若蚊蝇：“请问……我唱的怎么样？”她完全没有自信。
妃那此刻十分紧张，她今天来这里之前就被经纪人小姐特别嘱托过，一定今天要放低姿态的虚心学习，不仅是藤田先生平常还有参与很多动画的制作流程，更因为就连水树奈奈、宫野真守和悠木碧这些业界标杆都是他带出来的，如果惹他不高兴的话在当今的声优业界一定不好走！
藤田先生双手抱胸，眉头微蹙，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录音室里静得能听到心跳声。妃那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经纪人小姐和绪方制作人也屏住了呼吸。
突然——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藤田先生眼角滑落。紧接着，泪水如同决堤般涌出，他慌忙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止不住。
“哭、哭了！？？”妃那惊呆了，经纪人小姐和绪方制作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业界泰斗失态的模样。
“对、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藤田先生哽咽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太……太好听了！”他激动地几乎语无伦次，“一开始上松那家伙又甩锅给我，又让我带带banG dream!的新主唱一段时间，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然后一看资料——又是四字艺名！又是零零后！还是大事务所的新人声优！我当时就……就绝望了！没想到！没想到啊！唱得这么正常！这么……这么好！对不起！羊宫小姐！是我太失礼了！”
趁着经纪人小姐手忙脚乱地递纸巾安抚藤田先生激动的情绪，妃那偷偷拽了拽绪方制作人的衣角，压低声音问：“我……我唱得应该没那么好吧？藤田先生他……为什么会这样？”
“大概是因为他上一个带的邦主唱是……”绪方制作人推了下眼镜，反问道“羊宫小姐，你听过morfonica去年的歌吗”
妃那茫然地摇头。
“很好，”绪方制作人点点头，“那别听。”
……
藤田先生平复了情绪，仿佛刚才的泪崩只是幻觉，恢复了专业制作人的冷静：“羊宫小姐，虽然这首歌你唱得不错，歌声温柔，音色柔和，比如‘为了不让悲伤夺走一切（悲しみにすべてを夺われないために）’这句，在高音区保持了很好的张力，但音色却异常温和，处理得很细腻。”
他话锋一转：“但是，你的音域应该能达到A5以上吧？为什么在‘因为谁也不会责备我（谁も叱ったりしないから）’这句的高音部分，你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力量感？没有那种冲击性的、给人留下强烈印象的爆发，反而是用一种……温柔地、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方式，柔和地传入听众耳中？”
妃那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因为这是高松灯的歌，不是‘羊宫妃那’的歌。”
她清澈的目光望向虚空，仿佛看到了那个内向少女的身影：“音量和音准固然重要，但最应该重视的，是灯酱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歌唱。就像《栞》的副歌部分，带着点别扭去唱的时候、沉溺于悲伤只看得见自己的时候、以及真心感觉世界闪闪发光而歌唱的时候，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她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说出这些话语的呢？”妃那的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完全沉浸在角色的世界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如果我当时只是拘泥于声音技巧去唱，那可能就辜负了那些带着自身经历、渴望从歌声中获得救赎感的听众。我想，聆听myGo!!!!!乐曲的观众们，都会带着自己的故事和伤痕去体会其中蕴含的各种意图。我不希望这一切仅仅被归结为‘声音’好听与否的问题。我不想让人认为他们是被空洞无物的东西所拯救。我希望歌声中承载着灯酱真切的思绪，她每一次呼吸的犹豫，每一次心跳的加速……正因如此，大家所感受到的，才绝非浅薄之物。”
“……你不担心这样被人误解是你的问题吗？比如唱功不够？”
妃那反而露出困惑的表情，仿佛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要小灯和myGo!!!!!能被大家接受，能带给大家最好的样子，能触动他们的心……我的风评怎么样，有什么关系吗？”
藤田先生无言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清澈、信念纯粹得近乎无垢的少女，第一次真正认识她。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感慨。之后，录完歌，妃那和经纪人小姐礼貌地告辞离开。
“虽然可能会过的很艰难，但是她会得到她该有的东西。”藤田先生认真的看向绪方制作人，虽然他一般是根据演出者的情感任由他们发挥，但是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孩子了。“接下来的几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她。”
绪方制作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很感谢您有这样的心意，但是……”
话音未落，音乐总监札之辻辻泰纪抱着一大摞资料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哎呀，藤田桑，真不巧！羊宫小姐预计从下周开始，声乐指导就正式移交给Supa Love的长谷川他们团队负责咯！”
藤田先生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急忙翻找资料：“那……那另一个乐队Ave mujica的主唱呢？她们也应该要开始准备活动了吧？”
札之辻辻先生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那个啊，也交给SoULd oUt的diggy-mo和松本制作人全权负责了。”
藤田先生彻底傻眼：“什……什么？！那我的新‘门徒’呢？！”
绪方制作人露出一个近乎怜悯的眼神：“上松先生刚发来消息，让我通知您……下午务必去武士道本部一趟，协助进藤小姐录制morfonica的新歌。哦，他还‘顺便’提了一句，”绪方制作人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其母中田太太也在现场监棚。”
藤田先生如遭雷击，瞬间石化，随即发出一声悲愤的哀嚎，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不要啊——！！！！！”
……
时光荏苒，一年后。
藤田先生久违地接到了myGo!!!!!相关的工作电话。
电话那头，监督柿本广大的声音充满热情：“关于Ed主题曲《栞》，藤田桑，我想让这首曲子最终呈现的效果，是让人听后感到一丝被理解的宽慰，但细细品味，又带着点挥之不去的寂寥感。我希望把它改成类似民谣的风格，只用一把木吉他伴奏就能直击人心的那种歌曲。”
藤田先生理解道：“类似创作型歌手（Singer-Songwriter）抱着吉他、娓娓道来、编织词句的感觉？”
“对对对！”柿本监督兴奋起来，“最好用卡宏（cajon）作为打击乐，营造那种温暖的节奏感！贝斯部分用音色柔和的无品贝斯（Fretless bass）来铺底！还有！间奏一定要加入布鲁斯口琴（blues harp）！那种略带沙哑、充满故事性的音色！”
藤田先生忍不住吐槽：“你指望羊宫小姐吹口琴吗？怎么不干脆指望她现场打三角铁和快板！”
“哎呀，细节之后再调整！总之先按这个方向改！”柿本监督显然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我要去和绫奈老师讨论脚本了，她果然是个天才！”提到搭档，他的语气充满了骄傲。
藤田先生想起业界传闻，忍不住问：“欸？我听朋友说绫奈老师以前在《黄金拼图》那边好像……挺难搞的？”
柿本监督立刻反驳：“那一定是那群庸才不懂她！我接下来接到的拉拉队新作也一定要带上她和后藤老师！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搭档！成为Staff届的缪斯和Aqours！”
藤田先生嘴角抽动，心里默默吐槽：“要做一辈子搭档为什么举这么不吉利的比喻……”
“总之先这样，挂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藤田先生靠在椅子上，无奈地笑了笑。刚才提到的“羊宫小姐”，让他不禁想起那个怯生生却对角色无比认真、眼神清澈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怀念的笑容。
“说起来……快到那个时候了吧……”他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再次急促响起，屏幕上跳动着“绪方航贵”的名字。
“呦，说曹操司马懿就到了。”藤田先生笑着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绪方制作人的声音充满了急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藤田先生！拜托了！请帮帮羊宫小姐！”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