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破幻的灯火
“我……”羊宫妃那的声音哽咽，身体在舞台角落缩成一团。
.......
“快停下！”绪方制作人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声音撕裂了彩排的氛围。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吓得五个少女齐齐一震，手中的乐器声戛然而止。妃那猛地睁大眼睛，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麦克风。
“啊……吓着你们了，真的很抱歉。”绪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那个，请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根本派不上用场啊……”
“诶……”妃那愣住了，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羊宫小姐，你的声音……”绪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落在她身上，“完全消失了。”
......
妃那原本有着声优行业视为“致命缺陷”的嗓音特质——气声过强，这也是她正式成为声优前一直在苦恼的问题之一，无论自己如何尝试，自己的声音在手机录音播放出来始终不堪入耳。但是在《更衣人偶坠入爱河》等作的音响监督藤田小姐点出来后，妃那花费数年时间改造声带，反复练习发声技巧，终于将那份缺陷淬炼成独一无二的透明感嗓音，成为声优世界中被需要的存在。然而，这种声音在乐器效果器的掩盖下显得格外纤细，脆弱得像是泡沫，稍一碰撞便消散无踪。在《迷星叫》突出吉他的伴奏中，她的歌声被吉他、鼓点和贝斯的洪流彻底吞没，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这是她在音准和演唱技巧之外，一个更深层次的致命问题。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绪方制作人焦急地踱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声音颤抖。“假唱？不，绝对不行。换声优？改变声线？......”
妃那站在舞台上，茫然地又试了几遍，但每当乐器声响起，她的歌声就像被无形的墙挡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妃那的声音哽咽，她缓缓退到舞台角落，身体缩成一团。“我给大家添麻烦了吗，灯......”
事已至此，企划的日程早已与动画公司、音乐制作、游戏开发、周边厂商和活动方协调妥当，1st live的时间近在咫尺，不可能因为主唱“无法唱歌”就轻易放弃。然而，谁也没有预料到，妃那的声音会被乐器掩盖得如此彻底。绪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手指紧扣着额头，脑海中一片混乱。
“我……”妃那在舞台角落，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她的双手抱住膝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她低声呢喃：“我在拖后腿吗……”
队友们围了过来，美香咬着唇想上前安慰，却不知从何开口；阳菜的眼神中满是担忧，手指攥着吉他弦却无从下手；凛和鼓子对视一眼，欲言又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力的沉重。
绪方制作人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再把压力给到需要他帮助的少女们了。他走到低下头的妃那面前，道：“羊宫小姐，放弃灯吧，用你自己的声音唱出来，这样应该不会完全被乐器掩盖。”
“那灯呢？”妃那颔首依然垂着，硬挤出颤抖的几个字。
“我们会想办法改掉高松灯现有的人设，变为符合羊宫小姐你本音的样子。”
“那不就是把灯杀了吗！！！！！”羊宫妃那嘶吼出的哭腔吓到了在场所有人。
但是绪方制作人面色不改，宣布着高松灯的“死刑”：“是的，只能这样做了。”妃那听完再次绝望的低下头。
妃那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想起自己无数次对着镜子练习发声的日子，想起嗓子嘶哑到失声的夜晚，想起终于找到“透明感”时的喜悦，想到了第一次在眼中看到高松灯的样子。她曾以为，自己终于能成为灯的依靠，能用歌声陪伴她走下去。可现在，这一切却像沙堡般崩塌。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喘不过气来，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湿透了衣襟。
“灯，你是允许我留下的吧？”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对不起……一直赖在这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前方，仿佛高松灯就和自己此刻一样蹲坐在那里哭泣。她突然笑了，笑容异样而破碎，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嘴角那抹扭曲的弧度，“有谁在……是啊，小灯，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所以你也别走。”
她猛地站起身，泪水还未干，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擦掉脸上的泪痕，低声道：“我不会放弃她的一切。”
有一个办法能打破现状——毁掉我——声优羊宫妃那的声音就好。
“大家，再来一遍。”妃那的声音平静却坚定，却和以往完全不同，像是在对命运宣战。
绪方制作人还没反应过来，其他四位少女似乎感受到了妃那的决意，并未说什么，走到了各种的位置。阳菜帮助凛再次准备好效果器，鼓子换上了新的鼓棒，美香在妃那的身板，再次让贝斯低鸣。
“よろめきながらでも，もがいているんだよ（就算步伐多踉跄，我也是在挣扎着啊）。迷い星のうた（唱着迷途之星的歌）。”
迷茫的星星再次开始。这一次，妃那的嗓音低沉了许多，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丝沙哑的质感。她的声音不再是泡沫般易碎，而是像一块坚硬的石头，硬生生撞开了乐器的包围。她的歌声终于清晰可闻，穿透了吉他的激昂、鼓点的轰鸣和贝斯的低沉。
“震える君に，仆もいる，叫ぶよ（面对在颤抖的你，大喊着我与你同在）。
迷い星のうた（唱着迷途之星的歌）。”
唱完《迷星叫》的最后一句，妃那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体力，喘气的同时看向身旁，短发的少女——高松灯同样耸立在她旁边，放下麦克风的她落泪着，却也笑着，纤细的拳头向着妃那轻轻碰出，妃那也终于笑了，伸出白皙的手与她碰拳。
绪方制作人愣住了，眼中满是震惊：“……羊宫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吗？虽然这样能让你的声音不被乐器覆盖，但这样的歌声……”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不忍，“不够好听。”
“没事，我可以以后改！”妃那抬起头，眼中闪着倔强的光芒，嘴角却微微颤抖。
“而且你的声音……”绪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愧疚，“这样长期持续这样低沉的唱下去，你的声线会彻底改变。这只是个偶像企划，没必要搭上你的声优未来。”
“那又怎么样？”
为了不被乐器淹没，妃那选择了强行改变发声方式，通过持续锻炼喉部肌肉，压低嗓音，增强力量。这种低沉的声线能在伴奏中突围，但若长期如此，她那泡沫般透明的嗓音将永远消失。她明白这一点，却毫不在意。
“为了能继续和小灯一起前行，一起歌唱，舍弃就舍弃吧。这是我为她奉献一生的觉悟。”
少女们愣住了，在凛、阳菜和美香的眼中，妃那与站在她身旁的灯一起喊出了自己此生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