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狭窄,仅容一人盘坐。
陈平的身体如同一尊磐石,纹丝不动,只有胸膛随着悠长的呼吸,发生着极其轻微的起伏。
丹田之内,灵力如同温顺的溪流,缓缓流淌,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脏腑。
然而,他的心神,却始终无法彻底沉入古井无波的入定状态。
“吼!”
“轰隆!”
洞外,坠星谷这片危机四伏的诡异森林,从不安静。
时不时便有妖兽的怒吼,或是修士斗法的灵力爆鸣声,如远远的传递而来。
每一次异响,都会让陈平紧绷的神经猛地一颤,瞬间从疗伤的状态中惊醒。
他都会立刻中止灵力的运转,右手下意识的握紧藏在袖中的乌木盒,做好随时暴起反击的准备。
可每一次,那外界的喧嚣都像是昙花一现,很快便会重归于一种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
这种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感觉,让陈平的心弦始终紧绷着,无法得到真正的放松。
好在,那阴鸷修士似乎真的被他甩掉了,之后再未有任何被追踪的感觉传来。
……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当体内最后一丝药力被彻底炼化,陈平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腥气的浊气。
他睁开双眼,内视己身。
在数颗丹药的消耗下,他丹田内的灵力终于重新变得充盈,与灵符门弟子和阴鸷修士连番大战所留下的外伤,也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不再影响行动。
唯一让他眉头紧锁的,是识海。
虽然经过多日的蕴养但神魂的消耗,远比肉体的伤势更难恢复,不是几瓶丹药就能解决的。
现在,也不是继续耗下去的时候了。
他挪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通过石缝透进来的光线变化,大致判断出时间。
从光影轮转的次数来看,自己在这里,至少已经待了近十日。
这个结果,让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坠星谷只开启三十天,如今,三分之一的时间,已经在他疗伤和躲藏中悄然流逝。
虽然已经得到了培基灵果与紫灵花,此行最大的目标已经达成,可以说是不虚此行。
但就此龟缩到秘境关闭,绝非他心中所愿。
这坠星谷内机缘遍地,多待一日,便多一分收获。若是能再寻到几株辅助筑基的灵药,那他冲击筑基的把握,无疑会大上许多。
必须得动起来了。
陈平冷静下来,开始仔细盘点自己如今的实力和所剩的底牌。
《刺魂针》是绝对不能再动用了。以他现在神魂的状态,若是再强行催动,恐怕不等杀死敌人,自己的识海就要先一步崩溃。
这张最大的底牌,只能暂时被搁置。
其次,是那套玄阴六合针。他心念微动,试图去感应袖中的乌木盒,发现神魂之力在操控这种精妙法器时,远不如巅峰时那般如臂使指。
最多,只能勉强操控两三根进行出其不意的偷袭,想要像之前那样形成有效的攻击,已经是不可能了。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身旁那把有些破损的上品法器,追风剑上。
剑身依旧泛着青光,但在他仔细的探查下,却发现经过与灵符门修士的飞剑硬撼,以及最后劈砍岩甲蜥的坚固甲壳,剑身上那几道原本细微的裂纹,此刻竟是又扩大了一丝。
剑体内部的灵性,也因此大为受损,已然是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堪重用。
一番盘点下来,陈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底牌受制,法器受损,这让他接下来的行动,变得束手束脚。
就在陈平感到有些捉襟见肘之际,他忽然想起了那柄从灵符门弟子手中缴获,却因为接连激战疗伤而没来得及细看的法器!
他一拍腰间,一柄通体流淌着锐利金芒的上品飞剑,便从储物袋中悬浮而出。
之前行事仓促,来不及细看,此刻静心观瞧才发现此剑的不凡。
剑身古朴,并无太多花哨的纹路,却自有一股锋锐无匹的气息流转不休,仿佛看久了,连目光都会被其割伤。
在剑柄与剑身连接之处,用古篆刻着两个小字——庚金。
“庚金剑……”
好名字,够锋利也够直接。
因为原主人已死,飞剑之上附着的神魂烙印早已随着主人的身死道消而溃散,此刻正是一件无主之物。
追风剑虽也是上品,但毕竟有所破损,且更偏向于速度与轻灵,在正面攻坚上始终差了一筹。
这柄庚金剑,正好弥补了他眼下最欠缺的强攻手段。
事不宜迟,陈平立刻着手祭炼。
原主已死,留在法器上的神魂烙印早已随着其主人的身死道消而溃散大半,只剩下一些残余的气息。
他将一缕神念附着其上,如水磨工夫般,缓缓将其抹去。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前后不过用了不到半个时辰,那柄庚金剑便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彻底断绝了与前主的最后一丝联系。
陈平没有停下,立刻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剑身之上。
精血迅速融入,他立刻打上自己的神魂烙印。刹那间,一股血脉相连之感油然而生。
心念微动,那柄庚金剑便在他身前灵活地上下翻飞,盘旋游走,如臂使指,再无半分滞涩。
陈平心中满意,将灵力缓缓注入剑身。
“嗡——”
庚金剑发出一声清越高亢的剑鸣,暗金色的剑身之上,瞬间光芒大放,弥漫出一股凌厉的锋锐之气。
陈平握住剑柄,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对着那坚硬的石壁,随手一挥。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道凝练的剑气脱手而出,悄无声息地没入石壁。
片刻之后,一道一尺多深,切口平滑如镜的剑痕,清晰地出现在了岩壁之上。
好强的威力!
陈平的眼睛亮了,这一剑他并未用上全力,威力却已然超过了破损的追风剑不少。
以他现在的状态再加上此等利器,有机会在与那名阴鸷修士交手的话,自己绝不至于那般狼狈。
得此强力法器,陈平总算是多了几分底气。
随后,他又将那四根淬了剧毒的玄阴针,从乌木盒中取出,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上面的毒液灵性未失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重新藏入袖中。
确定没有遗漏后,他才撤去了布置在洞口的阵法,运转功法悄无声息的从那狭窄的石缝之中滑了出来。
重见天日,他没有急着去寻找地图上标记的资源点,而是准备先在附近探查一番,熟悉一下这片区域。
然而,没有走出多远,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便顺着微风,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脚步一顿,没有贸然靠近,而是绕了一个圈子,借助着一棵巨大的黑紫色树木作为掩护,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地潜行过去。
很快,他便来到了一片狼藉的空地。
地面上有几个深坑,显然是法术轰击留下的痕迹,几棵巨木的树干上,还有被利器斩过的痕迹。
陈平的目光在周围飞快扫过,很快便发现了些端倪。
地面上不知被谁留下了一串极其细小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爪印,正朝着一个方向,断断续续地延伸出去。
陈平蹲下身,仔细辨认着那爪印的形状。
这爪印的形状和大小,像是……
陈平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只被自己用淬毒的玄阴针一击命中口吐黑血的三尾灰鼠!
没死透?
还是说,那名阴鸷修士,不止拥有一只寻灵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