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并未耽搁,在回复了张月的传讯后,他便站起身来,简单整理了一下因赶路而略显褶皱的青衫。
随后推开木门,信步走出了自己的小院,朝着记忆中的“清风茶馆”行去。
五年过去,外门似乎比他离开时更加拥挤,也更加忙碌。
路上的同门弟子,一个个行色匆匆,脸上或带着疲惫,或带着麻木,或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期盼。
每个人都像是一颗被无形大手拨动着的棋子,在这条名为修仙的道路上,身不由己的奔波着。
偶尔有几个新面孔,看到陈平身上那属于炼气七层的灵力波动时,会下意识的让开道路,脸上露出几分敬畏。
清风茶馆,依旧是那副老样子。
作为外门为数不多的消遣之地,这里永远不缺客人。
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一起,或高声谈论着最近的宗门趣闻,或压低了声音交换着某些小道消息,又或是在抱怨着修炼的艰难与资源的匮乏。
陈平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的目光在茶馆内扫过,本以为自己先到,需要等待片刻,却没想到一眼便在靠窗的一个僻静角落,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张月已经到了。
她换下了一身宗门制式的服饰,穿着一袭素雅的青衣,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整个人看起来比五年前要干练了许多。
此刻,她正端着茶杯,目光望着窗外似乎有些心事,那微微蹙起的眉宇间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陈平的脚步顿了一下。
以他如今的目力,一眼便看出,张月的修为,赫然已经达到了炼气七层,而且气息圆融悠长,显然突破到这个境界已经有些时日了。
陈平心中了然,缓步走了过去,拱手行了一礼。
“师姐久等了。”
“陈师弟!”听到声音的张月猛的回过神来,看到是陈平后露出一抹喜色,连忙起身为陈平面前的空杯斟满一杯散发着淡淡灵气的茶水。
她将茶杯推到陈平面前,然后一双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他,随即,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诧。
“陈师弟,你……你也突破到炼气七层了?”
她本以为,陈平被派去凡俗之的驻守五年,灵气稀薄,修炼环境恶劣,修为能不倒退便已是万幸,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也和自己一样,踏入了炼气后期。
“侥幸而已。”陈平端起茶杯,平静的回了一句,将自己的突破归结于运气。
“这可不是侥幸能解释的。”张月脸上的惊诧很快就化为了一抹真诚的笑容,“在凡俗之的尚能如此精进,师弟的毅力,当真让师姐我汗颜,恭喜师弟了。”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多年不见的尴尬气氛熟络了不少。
张月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师弟,我爹娘他们……”
陈平知道她想问什么,没有卖关子,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师姐放心,我返回宗门之前,曾特地去了趟平阳城。”
“信我已经亲手交到了二老手上。张府如今依旧家业兴旺,在平阳城中名声极好,身体也都十分康健,精神矍铄,只是时常挂念师姐你。”
……
他将自己看到的,以及一些善意的“润色”,都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着陈平的叙述,张月脸上那份紧绷的神情,一点点的舒展开来。
当听到父母一切安好时,她整个人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份萦绕在她心头整整多年的牵挂与忧虑,在这一刻,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多谢师弟。”她再次为陈平续上茶水,这一次,她的语气少了些许客套,“多年来,我最挂心的便是此事,如今听你一言,我总算可以安心修炼了。”
解开心结的张月话倒是多了起来。
主动谈及了这五年宗门内的一些变化,比如某位长老出关,某位天才弟子筑基成功,又或是宗门颁布了什么新的规矩。
陈平听得十分认真,将这些有用的信息一一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张月却话锋一转,忽然用一种打趣的口吻说道:“说起来,陈师弟你如今可算是咱们外门的名人了。”
陈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名人?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师姐说笑了,我一介普通弟子,何来名气之说。”
“这可不是说笑。”张月看着他,促狭的眨了眨眼,“你随青元师叔在赵国驻守,协助明霞师叔斩杀邪修血蝎老魔,立下大功,此事如今在外门都快传遍了。不少人都羡慕你运气好,能得此天大的功劳呢。”
没想到连外门都传开了,听到这话的陈平没有感觉丝毫自得,反而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抹苦笑,连连摆手。
“张师姐,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他一脸后怕的压低了声音,“什么功劳,我不过是运气好,在那等场面下捡回了一条命罢了。”
“从头到尾,都是青元师叔和明霞师叔在运筹帷幄,神威无量。”
“我等小辈,连邪修的衣角都没碰到,只是在旁边壮了壮声势,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哪里还敢提什么功劳二字。”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把所有功劳都推到了两位筑基师叔的身上,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塑造成了一个侥幸存活的幸运儿。
看到他这副模样,张月也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又闲谈了片刻,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便起身告辞。
临别之际,张月脸上的笑意敛去,正色提醒了一句:“陈师弟,如今你‘小有名气’,又得了宗门重赏,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但宗门之内,人心复杂,嫉妒之辈不在少数,你日后行事,还需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多谢师姐提醒,师弟省得。”陈平郑重的点了点头。
与张月分别后,陈平并没有返回自己的居所。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中略做思量,便径直朝着传经阁方向,迈步走去。
夜长梦多。
这进入传经阁二层的机会太过珍贵,放在身上多一刻,便多一分不确定。只有尽快将其转化成自己的实力,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