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林三人到来之后,梧桐仙院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变得清闲起来。
这位钱师弟确实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
在得知陈平和赵虎二人身上有伤,需要静养后,便主动将驻守点的日常杂务,诸如巡视、与城主府交涉等事,都大包大揽了过去。
处理得游刃有余,井井有条。
至于另外两人,也有各自的活法。
那沉默寡言的孙瑞,除了最初几日露过面,之后便彻底成了一个影子,除了偶然的巡视便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苦修,仿佛轩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是个不折不扣的修炼狂人。
而那位神情高傲的李月,虽然看着不好相处,但实际上却很合群。
她并未将自己当成什么娇贵的女修,巡视城防、处理卷宗等杂务,只要是分派下来的,她都会一丝不苟的完成,从不抱怨。
如此一来,陈平与赵虎二人的小日子颇为舒适。
陈平依旧如故,他本就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正好可以借着“养伤”的名义,名正言顺的当个甩手掌柜。
每日除了待在房中,雷打不动的运转《锻神诀》温养神魂,剩下的时间便暗暗观察几位同门。
钱林确实是个妙人不仅在他们同门之间长袖善舞,与轩城新上任的那些权贵们,也很快打成了一片。
隔三差五便有城中的富商豪绅,备着厚礼前来拜访,而每一次,钱林都能应对得体,既不失仙师的架子,又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俨然成了梧桐仙院在轩城新的脸面。
赵虎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有人代劳,他也能腾出更多时间修炼法术,或是拉着钱林一道,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大快朵颐。
这日午后,陈平在院中散步,正巧看到赵虎练完一套剑法,浑身大汗淋漓的坐在一旁休息。
陈平走了过去,递上一壶早已备好的凉茶。
“赵兄,恢复得不错。”
“哈哈,那是自然!”赵虎接过茶壶,牛饮一般灌下大半,抹了把嘴,酣畅淋漓的说道,“感觉骨头都长结实了不少说起来,还是托了陈兄你的福,不然哪有这清闲日子过。”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陈平耳边,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你别说,钱师弟这人还真挺上道,前两天城里最大的那家‘醉仙楼’送来了几坛百年陈酿,他二话不说就给我送了两坛过来,说是孝敬我这个师兄的。”
陈平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看着赵虎那张没什么城府的脸,沉吟片刻,还是开口提醒道:“赵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咱俩什么交情,但说无妨!”赵虎拍着胸脯道。
“钱师弟似乎对石阳县那一战的细节颇感兴趣,但言多必失,往后还是少与人提及。”陈平说得十分委婉,“尤其是关于我的部分,就说咱们是运气好,恰好将师叔赐予的宝物碰到了那邪修阵法的薄弱处,稀里糊涂才得手的。”
赵虎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那双虎目中闪过一丝思索。
他虽然性子急,却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陈平的意思。
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那张粗犷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郑重。
“陈兄放心,我省得。”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咱们是走了狗屎运,不是算无遗策的智者,这道理我懂。”
见他一点就透,陈平便不再多言。
赵虎嘴上答应,行动上也确实收敛了许多。
平日里与钱林等人喝酒吹牛,虽然依旧豪迈,但再谈及那晚的激战时,便总是含糊其辞,将一切都归功于运气和青元师叔的及时赶到。
日子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滑过。
轩城再无任何邪修的踪迹,连不长眼的小妖都未曾出现过一只。
陈平心中的那根弦,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抚平,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宗门大概真的只是出于人手补充的考量,才派了钱林他们过来。
松弛下来的他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恢复自身的伤势之中。
……
转眼,三个月过去。
轩城迎来了入秋后的第一场连绵细雨。
雨丝如牛毛,淅淅沥沥的敲打在青瓦之上,在寂静的庭院中晕开一圈圈湿痕。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与草木的清新,让人心神宁静。
房间内,陈平盘膝而坐,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丝丝缕缕的清凉气流,在他那片曾经透支虚弱的识海中缓缓流淌,如同春雨润物,将最后一道裂痕悄然弥合。
不知过了多久,当功法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毕,他识海最深处那最后一丝针扎般的刺痛感,也终于彻底消散,化为乌有。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通透与清明感,瞬间传遍了他的整个神魂。
陈平缓缓睁开双眼。
刹那间,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都变得截然不同。
窗外的雨声,不再是嘈杂的噪音,反而变得层次分明,每一滴雨水坠落的轨迹,都仿佛能在他脑中清晰地勾勒出来。
房间角落里,那座为了隔绝声音而布下的阵法,其上流转的微弱灵力,此刻在他的感知中,也变得如掌上观纹般清晰可见。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胸中数月来的郁结与不安,也随着这口浊气,一扫而空。
神魂,终于尽复!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闭上双眼,心神再次沉下,这一次,是沉入了自己的丹田气海。
丹田气海之中,练气七层的灵力白雾,比之刚突破时,确实要凝练不少,但是距离练气八层的壁垒,眼下的灵力积累却还差了不少火候。
“是时候了。”陈平喃喃自语。
神魂尽复,再无掣肘,接下来,便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修为的提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