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陈平,并没有急着清点那五十块崭新的灵石,而是再次捧起了那本《一阶符箓详解》。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神行符”的图样上。
那符文结构,比之金刚符还要繁复三分,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灵鸟,每一根线条都透着一股轻灵与迅捷。
若是说金刚符的绘制是“铸盾”,讲究的是厚重与稳固,那这神行符的绘制就是“织羽”,追求的是灵力的轻盈与流转的迅捷,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有过前车之鉴,陈平这次没有头铁地直接开干。
他深知,闭门造车只会重蹈覆辙。
第二天,他特意揣了几张刚画好的清洁符,又一次找到了王文。
王文正打着哈欠整理卷宗,看见又是他,不由得乐了:“怎么,师弟,这么快又画出金刚符了?”
“那倒不是,”陈平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王师兄,我……想再去仓库看看”
王文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指着他哈哈大笑:“你小子,还真把那堆破烂当成宝库了,那里面的东西我这里可都是有记录的!”
调侃归调侃他还是爽快的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扔了过去。
“库房的钥匙,别给我弄丢了,还有别把里面弄得一团糟。”
“多谢师兄,保证整整齐齐,”接过令牌的陈平对着王文一拱手,转身直奔仓库而去。
再次踏入那间阴冷的仓库,陈平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这里不再是令人烦躁的垃圾场,而是一座待他挖掘的知识殿堂。
他直奔那些敏捷型法器的残骸而去,断成两截的飞剑、破损的云纹靴、碎裂的追风环……
他像个认真的学徒,仔细观摩着那些残存的、用以加速的阵法纹路,感受着其中残留的灵力波动是如何被设计得轻盈而迅捷。
有了理论和实践的双重准备,他又去备了十数张符纸,才回到房间,开始了对神行符的挑战。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一记闷棍。
神行符对灵力流转的“轻”与“快”要求太高了。他第一次尝试,灵力输出稍重,符纸“噗”的一声,灵光溃散,化作一堆凡纸。
第二次,灵力倒是轻了,可流转速度不够,符文闭合的瞬间,整张符便如漏气的皮球,再无半分灵性。
接连失败了十几次,耗费了二十多块灵石,他才在一次近乎完美的灵感迸发中,勉强成功了一张。
那张神行符上的灵光,黯淡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陈平看着这张“次品”,陷入了沉思。
神行符的成功率太低,成本太高,若是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恐怕不等大比开始,自己就又得回到吃土的老路。
不行,得换个活法。
他为自己制定了一套稳健的生产计划,每日清晨,趁着精力最充沛时,先绘制自己最为熟练的金刚符,保证有稳定的基础收入。
然后,再用剩下的心神和灵力,去钻研和练习神行符,寻求技术的突破。
一张保底,一张冲高。
春去秋来,时间在笔尖的起落间悄然流逝。
一年多以来,陈平的生活变得无比规律。
修炼,画符,去庶物殿,三点一线,风雨无阻。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准时出现在庶物殿的内堂。
“王师兄,这个月的货。”陈平将一叠符箓放在桌上。
“好嘞!”王文连头都顾不上抬,熟练地接过,开始清点,“金刚符……十张,不错。哟,这次还有三张神行符?品相也比上次好多了!”
王文脸上的笑容,也从最初的欣赏,变成了如今看到财神爷似的亲切,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价格公道,从不拖欠。
而那成功率极低的神行符,他更是直接给到了七十块灵石一张的高价。
陈平的储物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充盈起来。
里面的灵石,从最初可怜巴巴的两位数,很快突破了三位数,半年后,便稳稳地迈入了四位数的大关。
当储物袋里的灵石第一次超过一千块的时候,陈平盘坐在床上,将那一堆亮晶晶的灵石倒在床铺上,看了半宿。
虽然不是第一次拥有这等数量的灵石。
但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学门手艺”是何种感觉。
他再也不用为了几颗辟谷丹算计,膳堂里加了妖兽肉的灵米饭,他可以顿顿都吃。
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需要为每月的聚气丹发愁,但伴随着修为的增进,聚气丹对他的效果越来越弱。
陈平甚至敢于走进坊市的丹药铺,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买下几瓶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凝气丹”。
那玩意儿一瓶就要两百多块灵石,但药力精纯温和,对修炼的助益远非聚气丹可比。
有丹药辅助,修炼起来自然一日千里。
原本如蜗牛爬行般增长的灵力,此刻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在他经脉中奔腾不息,飞速地变得雄厚、精纯。
陈平依旧低调,除了去庶物殿,从不与外人多做交谈。
但“庶物殿有个能稳定提供高品质中品符箓的神秘符师”这个消息,还是像长了腿一样,在那些准备参加大比的外门弟子圈子里,不胫而走。
宗门自有符堂,可里面的弟子一个个眼高于顶,绘制的符箓优先供给内门和宗门任务,很少流出。
坊市里卖的,品质参差不齐不说,价格还高出一截。
“王师兄,听说你这有门路搞到高品质的金刚符?价格好说!”
“王师兄,神行符还有没有?我愿意加价!”
王文的内堂,变得比以前更热闹了。对此,他总是笑呵呵地打着哈哈,一边帮陈平处理掉那些符箓,赚取差价,一边又小心地维护着陈平的小小“神秘感”。
他知道,这条线,是他的,也是陈平的,是两人心照不宣的财富密码。
时光荏苒,距离外门大比,只剩下最后一年多。
夜深人静,陈平结束了一天的修炼,缓缓睁开双眼。
他感受着丹田内那充盈得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灵力,再用神识扫过储物袋里那数千块灵石,以及一旁整齐码放着的一叠叠金刚符和神行符。
他第一次觉得,宗门大比的前三十,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梦想。
它就摆在那里,似乎已经能够触到一角。
又过了数月,在第三年的末尾。
陈平照常结束了一晚的打坐,正准备收功。突然,他身躯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眼。
不对劲。
体内的灵力已经满溢,如同即将决堤的江河,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一股强烈的胀痛感从丹田深处传来。
炼气六层巅峰的瓶颈,毫无征兆地,触手可及。
瓶颈的到来,既是喜悦,也是巨大的挑战。
他很清楚,从练气六层到七层,是练气中期到后期的质变,是一道巨大的门槛,卡住了不知多少外门弟子。
没有外力相助,光靠自己硬冲,失败了还好,不过是元气大伤修养一阵子,可一旦控制不住暴走的灵力,轻则经脉受损,重则修为倒退,甚至有当场毙命的风险。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储物袋的角落。
在那里,静静地躺着最后一株“钟乳涎灵菇”。
这是他藏了最久,也是最后的底牌。
前三株,让他的神魂与经脉增强,为他成为符师奠定了最坚实的基础。
这最后一株他思虑良久。
陈平明白如果将这株灵物拿去坊市,或许能换来不少灵石,足以购买大量突破用的丹药。
可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种等级的天地灵物一旦露面,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炼气弟子,根本保不住,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更何况,此物虽然强化神识和经脉的效果因耐药性而大打折扣,但其本身蕴含的精纯灵气和温养效果,正是辅助突破这种瓶颈的最佳良药。
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