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干枯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过口，带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感。
陈平心里打了个突，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对方开口了，总比完全不理不睬要好。
他定了定神，从储物袋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张金刚符和一张神行符，轻轻放在了柜台上。
这两张，是他这批符箓中符文最流畅，灵力最饱满的。
做完这个动作，他便垂手立在一旁，不再言语，静静的等待着对方的评判。
柜台后的老妪，那如同枯树皮般的眼皮，终于费力的掀开了一条缝。
浑浊。
这是陈平的第一感觉。
但紧接着，他便觉得那浑浊的眼眸深处，仿佛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古井，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仅仅是被那目光扫过，陈平就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仿佛被看了个通透，连敛息诀都好似失去了作用。
老妪终于动了。
她伸出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般的手，慢悠悠的拿起那张金刚符。她并没有像其他掌柜那样，拿到眼前仔细端详，甚至没有注入灵力去探查。
她只是用那枯槁的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捻了一下符纸。
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陈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灵力内敛，笔锋沉稳，火候拿捏得不错。”老妪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好东西。”
陈平的心，猛的一跳。
行家！
这老妪绝对是行家！只凭一捻，就道出了自己这符箓的精髓所在。
“金刚符，四十五块灵石。”
“神行符，五十五块灵石。”
老妪放下符箓，再次抬眼看向陈平，那浑浊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要卖就留下，不卖就走。”
说完，她便又耷拉下眼皮，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重新恢复了那副打盹的姿态。
金刚符四十五，神行符五十五？
这个价格，虽然比王文给的五十块一张要低一些，但神行符的价格却高了五块，综合下来，几乎相差无几。
最关键的是，这绝对是他今天在坊市里听到的、最公道、也是最高的价格！
更何况，对方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符箓的价值，没有半分压价的意思，那份干脆利落，是“千符阁”那胖子远远比不上的。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将储物袋里剩下的三十八张符箓，一股脑的全部取了出来，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柜台上。
“前辈，这里还有十九张金刚符，十九张神行符，品质都与这两张一般无二。”
老妪的眼皮动都未动，只是从柜台底下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布袋，随手往柜台上一扔。
“咚。”
布袋落在柜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灵石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
“里面是一千九百块灵石，自己点点。”
陈平拿起那个沉甸甸的袋子，神识一扫，不多不少，正好一千九百块下品灵石。他心中那块悬了一天的大石，终于轰然落的。
困扰他许久的销路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以后画好了，直接送来。”
就在陈天准备道谢时，老妪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有多少，收多少。”
说完，她便彻底没了声息，仿佛又一次沉沉睡去，似乎刚才那笔近两千灵石的交易，对她而言，不过是打发走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般微不足道。
陈平心中大定。
这句话，比那一千九百块灵石，还要让他感到振奋。
这意味着，他找到了一个稳定的、长期的、可以无限出货的渠道！在未来一年的准备时间里，他可以心无旁骛的将自己的制符能力，彻底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修炼资源！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对着老妪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前辈。”
说完，他便不再打扰，小心翼翼的收好灵石，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了老妪身后那高大的药柜。
药柜由某种不知名的深色木料制成，上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药材标签。而在最顶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贴着一张符纸。
那是一张早已泛黄，边缘都有些卷曲的符纸，看起来比这家店铺的年头还要久远。
吸引陈平注意的，是上面的符文。
那符文的结构扭曲而又古怪，完全不属于他符箓传承中记载的任何一种，甚至连基本的符文构造规律都不符合，仿佛是某个孩童的随手涂画。
可就是这看似涂鸦般的符文，却让陈平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他的神魂，在《锻神诀》的淬炼下，远比同阶修士敏锐。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张破旧的黄纸之上，正隐隐透出一股让他心悸的灵力波动。
那股波动深邃、古老，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玄奥气息，其强度，远远超出了他所认知的一阶符箓的范畴！
这……至少也是二阶，甚至品阶更高！
一张品阶如此之高的符箓，就这么随意的贴在一个破药柜上？
陈平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再次看向柜台后那个仿佛已经与世隔绝的老妪，眼神彻底变了。
一个开着破旧药铺，收购中品符箓，随手能拿出数千灵石，还在药柜上贴着一张疑似二阶以上符箓的练气八层老妪……
这老妪，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