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兰依照老李精心规划的路线,马不停蹄。
又接连拜访了灵植处管理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灵植的五位小管事。
她将老李设计的剧本演得一丝不苟。
破窗、质问、动手、威胁,流程娴熟。
然而,这五位小管事的反应,要么是惊怒交加破口大骂,要么是一脸茫然完全摸不着头脑。
一番测试下来,苏小兰心中了然。
这五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
天气炎热,但是秋天的踪迹已然有迹可循,满天的白云默默的为大地遮阴纳凉。
苏小兰的身影如同融入周围环境的幽灵,悄然出现在刘管事的小院外。
她虽非老李肚里的蛔虫,但几次合作下来,深知老李行事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步步为营,暗藏玄机。
这摸底测试的先后顺序,恐怕也非随意安排。
将刘管事放在最后,本身就透着一股子意味深长。
此时屋中的一家三口,正在享受难得的团聚时光。
之前被匆匆送走的刘富贵,此刻正坐在屋中的竹榻上,认真地帮娘整理着一些零散的灵石和材料。
那个曾经咋咋呼呼,心思浮躁的少年,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轻狂。
家中突遭巨变,兄长刘福运的离世如同一盆冰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也迫使他瞬间长大成人。
爹娘告诉他,哥哥是意外身亡,但刘富贵不是傻子。
他太了解刘福运了,那个永远不甘人后,野心勃勃的哥哥,必定是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才落得如此下场。
他不愿、也不敢再去深究其中的细节,只知道从今往后,爹娘膝下只剩下他一个儿子了。
他必须沉下心来,踏踏实实,争取将来也能当个管事,给操劳半生的爹娘一个安稳无忧的晚年。
刘管事本人,更是变化巨大。
昔日那个衣着光鲜,妆容精致,眉宇间总是带着几分刻薄与算计的妇人不见了。
她瘦了很多,圆润的脸颊微微凹陷,眼角的皱纹深刻了许多,原本精心保养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随意地绾在脑后。
刘福运的死,不仅带走了她的长子,更如同抽走了她的精气神,带走了她争强好胜的心气。
如今支撑她活着的,仿佛只剩下活着本身这个模糊的概念,以及责任。身为母亲和妻子的责任了。
苏小兰悄然伏在屋顶,收敛气息,将院内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筑基丹的价格,一年高过一年,跟坐了飞剑似的往上蹿。
咱们家底子薄,经不起耗,得早做打算。”
刘管事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经历大悲后的疲惫感,她一边整理着几块作为嫁妆的中品灵石,一边对丈夫和儿子说道。
若是放在从前,听到爹娘又要为自己攒筑基丹的钱,刘富贵心中多半会生出抵触和压力,觉得是沉重的负担。
但此刻,他只觉得心头一暖,一股酸涩的感激涌上喉头。
他突然明白了,爹娘愿意省吃俭用,耗费巨额灵石托举他这个资质平平的儿子,是何等深沉无私的爱意。
这不是负担,是天大的恩情。
刘光良默默地点头,他比从前更加沉默寡言了,原本就瘦削的身形更显出几分佝偻。
他拿起一块布,仔细擦拭着一件低阶法器,声音低沉。
“嗯,是该早打算。富贵还小,但修行路上,筑基是道大坎。”
刘管事叹了口气,目光扫过桌上清点好的财物,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之前给你治病,几乎掏空了家底。
如今咱们手头能动用的灵石,算上这些年的积蓄和变卖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满打满算,也就刚够买三颗筑基丹的钱。”
“三颗?”
刘富贵闻言有些惊讶,脱口而出。
“娘,买一颗不就行了吗?咱们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先顿住了。
若是以往,他娘定然会立刻竖起眉毛,劈头盖脸地数落他没出息,不懂事,不知道爹娘的苦心。
然而这一次,刘管事只是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了小儿子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急躁和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反而多了几分带着悲悯的慈爱。
她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看清,小儿子虽然资质悟性远不如大儿子那般聪慧机敏,一点就透,但心地纯善,懂得感恩,不像他哥哥那般心硬如铁,只知索取。
那个让她引以为傲,寄予厚望的大儿子刘福运,若是在此情此景下,只会嫌三颗太少,会为了确保自己一定成功,甚至要求他们老两口砸锅卖铁,准备十颗二十颗才肯罢休,丝毫不会考虑父母的艰辛。
刘管事看着小儿子有些局促不安的脸,耐心地解释道。
“好孩子,你不懂。
这筑基一道,凶险万分,并非一次就能成功。
娘给你准备三颗,是想着给你三次机会。
若…若是三次冲击都未能成功…”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一种尽人事听天命的意味。
“那十有八九,便是天道如此,强求不得了。
你也要有心理准备,切莫因此生了执念,乱了道心。”
她深知小儿子的资质,提前打预防针,是怕他将来万一失败,会像他哥哥一样陷入魔障,心魔入体,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果然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大儿子福运掐尖要强,事事争先,最终却走上歧路。
小儿子富贵资质平平,反倒对修行抱着一种近乎豁达的平和心态。
刘富贵听完母亲的解释,脸上非但没有失落,反而绽开一个开朗的笑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和乐观。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刘富贵有多大本事,心里有数!
天道让我走多远,我就乖乖听话走多远。
它要是觉得我刘富贵就只配在炼气期打转,那我就安心待在炼气期,留在你们身边,好好孝敬你们,给你们养老送终!
哦,不对不对!”
他忽然想到什么,挠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可能是我没出息,活得没你们长,得麻烦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啦!哈哈哈!”
这没心没肺的傻话,却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屋中积郁已久的沉重阴霾。
刘管事看着儿子憨直的笑脸,那强装多日的平静面孔终于绷不住了。
什么慈母形象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她抬手“啪”的一巴掌就拍在刘富贵的后背上,力道不小,打得刘富贵一个趔趄。
“胡扯八道!臭小子!
老娘几天不打你,你就皮痒痒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敢咒你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刘管事叉着腰,久违的泼辣劲儿又回来了,指着儿子骂骂咧咧。
一直提心吊胆,担忧妻子憋出病来的刘光良,看到媳妇终于动手打骂儿子了,心头反而一松,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些日子,妻子沉默得可怕,如同行尸走肉,这可不是好兆头。
人嘛,情绪总要有个出口,不在沉默中生病,就在沉默中爆发。
能打能骂,说明那股郁结的“气”总算散出来了。
刘富贵被老娘打了一巴掌,非但不恼,反而笑得更大声了,那没心没肺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哈哈哈,娘!轻点!疼!我错了!我长命百岁,给爹娘养老送终!”
“你还敢说!”
刘管事气得柳眉倒竖,追着儿子就要再打。
就在这家人难得其乐融融,沉浸在这片刻的温馨吵闹之中时。
“轰!!!”
一道霸道凌厉的气息骤然爆发!
屋中唯一的窗户应声而碎,木屑纷飞!
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身影。
如同地狱降临的杀神,裹挟着夕阳的余晖和凛冽的杀气,悍然闯入!